第六章 走出炼狱
业了。能不累吗?”
“我知道。”小冯说“你们这一代人,为党,为国家,为人民,为道德,为党性,为舆论活着。”
“那么,如果不为这些活着,为什么活着?”
“在这方面,我们是两代人,我们有’代沟‘。经过文化大革命,上山下乡,我现在只为自己,为自己的快乐活着,怎么快乐,就怎么活。”
“你光为快乐,就不为自己的前途想一想?”
冯怡说:“我所说的快乐,并不是醉生梦死。比如我对’社会学‘有兴趣,就看很多书,能够解决了自己思索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我就享受到最大的快乐。”
“你将来可以当博士。”
“也可能。但当不当博士并不重要。人生总得做点事情,否则,活着有什么意思?做事情就可能有成就,可是当自己有了成就的时候,你不可当真,为了你有了成就,要什么官呀,名呀,职位呀。那样你就很累,很不快乐了。干事情是一种追求,追求的过程中就有快乐,你就把’成就‘当成’活动‘的’副产品‘吧。副产品,是有没有都可以的。”
“对的,对的。这样就少些烦恼。”
冯怡忽然问:“我总觉得,在你们那个’圈子‘里生活,一定很累。你不能为自己活几天?活得轻松,自在一些?活得不像个’首长‘,而是像普通老百姓那样?”
“难道咱在一起谈话,我不像个普通老百姓?”
“在我面前,你像!我们是’病友‘嘛。可是一回到你那个生活圈子,你肯定是讲话、报告、批指示、下命令。你不能随便讲话,一讲话,即使是要人们把大门修高一些,也是’重要讲话‘。你得摆着架子,否则人们就不尊敬你。你也不能随便行动,到哪里都前呼后拥,怕有人打你的黑枪。天天的日程排得满满的,没有一分钟是属于你自己的。这是对下面。对上面呢,你得按照报纸和文件讲,不敢越雷池一步。”
“难哪……如果历史把你放到那个位置,你也没有办法。”--------
两人都不说话了。月亮慢慢从东方升起,没有风。水库广阔的水面,近处洒着月光,随着轻波的荡漾,一闪一闪。远望,水面是油黑色的。山峦和水面之间,有一条柔和的高高低低的曲线,非常优美。有几颗明亮的星星,映照在水面。也不知道是星星亲吻波光,还是波光亲吻星星。附近有一个两三米高的礁石柱子。
水波轻拍打着石柱,发出柔和的“哗,哗……”,好像是低声的情语。
“啪!”有一只不识趣的蚊子,在张敬怀的背上叮咬。张敬怀没有打到它。
用手在背后挠,可是总也够不到那个地方。冯怡说:“我给你挠挠吧。”
张敬怀说:“那就谢谢了。”
于是冯怡在蚊子叮咬的地方轻轻挠起来。
“左边,往左,右,再往右一点……”他从来没有过这么高级的享受。他的女儿、夫人都没有给他挠过背。
蚊子慢慢多起来,在周围轻声地嗡嗡着,好像要参加他们的谈话。
“讨厌!”冯怡说“怪热的,咱们下去游游吧。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沙滩,我以前在那儿游过。”
冯怡和张敬怀各自在附近的树丛中换了游泳衣裤。冯怡说:“我搀着你,这个地方你不熟悉。”于是她架着张敬怀的臂膀,慢慢向前走。
冯怡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游泳衣,在月光下显得幽暗。那匀称的身材,丰满的肌肤,优美的线条,令张敬怀生畏。张敬怀只穿着一件酱紫色的裤头,这么赤身露体的站在一个姑娘面前,觉得很不好意思。犹豫再三,不敢下水。冯怡玩笑地将他一推,张敬怀便跌入细软沙滩的水中。随后,格格笑着,又双手把他拉起来。
他呛了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