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由爱转恨
在自己歌声引发的一种缠绵悱恻的憧憬和眷顾中,并没有发现章如月的变化。等到她发现章如月的变化时,她惊呆了。她没有想到,歌声的力量居然如此不可阻挡,它能够像一把锁一样打开一颗心。歌声,这长了翅膀的语言,这启开眼睛的声音,它能叫你马上起死回生。
“如月!你流出了眼泪,你真的流出了眼泪!”
夏亦雪像一位听到自己的孩子开口喊出了第一声妈妈一样,激动万分。她情不自禁地拥抱了章如月。拥抱,松开之后,她一边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前胸,一边转来转去。
像舞蹈又不像舞蹈。如同一个馋嘴的孩童在大人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偷到了点心罐里的点心一样,得意忘形。
“这下可好了,这下可好了。”
她已经做好了带着章如月离开这儿的决心。
她兴奋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然后拿起她带来的小包。
“如月,跟我走吧。”
不要犹豫,赶快把章如月带出这不是牢笼的牢笼,趁她还没有反悔,也许她很快就会反悔。
章如月却依然一声不吭,她静静地听着,眼睛开始冉冉地转动,那么缓慢。并且像被阴翳掩盖的月亮在移动的过程中现出光明来。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不说话,是不是因为长期面壁独坐,无人对话,噪子已经不能发声了。
夏亦雪有些着急起来,她不能说话。既然不能说话,那么思维是不是也变得迟钝起来呢?
“如月,你干吗不说话?跟我走吧,离开这鬼地方。”
章如月的态度使夏亦雪的乐观情绪大打折扣。章如月好像毫不介意,难道她的意识尚未完全恢复?好像复燃的纸灰又被风吹灭了。
“你说话呀,如月,你不跟我走,我就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直到你答应跟我走。”
夏亦雪的模样和她的语气一样坚决,但章如月的眼睛渐渐黯淡起来,好像暮露着的一朵阴云留在了她眼睛内壁。
“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跟我走。如月,除了我,再不会有人来帮助你了……你知道你并没有疯,我知道你是为了程家卿才出此下策的。你想等与程家卿有关的案子定下来之后,才说出真相。可到那时候,谁能证明你没有疯呢?——你连话都不对我说,一句话都不肯说。我三番五次地来这儿是为了什么?我再来这儿又有什么意义?你这样是不是不把我当作朋友对待呢?你的朋友不多,失去了我这个朋友,对你来说一定是个遗憾,同样,失去了你这个朋友,对我来说,也是个遗憾。难道让你说话就那么难吗?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呢?告诉我,不要怕。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帮助你,没有人会伤害你。”
话一说出来,连夏亦雪自己都觉得异常冷酷,心口也开始隐隐作疼。虽然这话有一个诚挚而深情的外壳,这次在揭下了章如月长期戴着的面具之后,又在一刹那间将她渴望的命运缘扯一根发霉的断线一样撕得粉碎。
夏亦雪的话像一束强光,强烈地刺激着章如月。章如月低下头,失声痛哭。孱弱的肩膀像空中的风筝一样瑟瑟发抖,整个上身也跟着发抖。她双手像贝壳一样合拢,要把自己的脸藏起来。仿佛她的脸蛋被炮弹炸得满目疮痍,羞于见人,像游走在山间的一队小火把,她的哭声络绎不绝,渐渐转入痴迷,好像不是出于痛苦,而是出于享受——享受灵魂的温柔和一种微妙的神秘。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别人的新伤口撒上了一把盐?如果是,夏亦雪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一种什么行为,她开始愧疚起来,她做不到不愧疚。她走到章如月身边,安抚着她的双肩,轻轻地说道:“别哭了,如月。”
这时,一位穿白大褂的脸盘庞大、满脸疙瘩、虎背熊腰的女护士走了进来,她把药片放在如月面前的桌子上。“该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