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深深。

    宁雪滢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脑子里跑马灯似的跑过好些事。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卫湛的时候，他出征大胜归来，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亮锃锃的黑色盔甲，一把锁骨弓背在背上，威风凛凛。

    她当时刚与秦归明互通心意，出去买绣线，准备给秦归明做衣裳。站在人群中，远远地看了卫湛一眼，转身就进了铺子。

    谁能想到三年后，她竟然成了卫湛的帐中人。

    她翻了个身，觉得心里堵得慌，刚坐起来，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趴到窗子去看。

    只见月光泠泠下，卫湛披着一身黑色披风，正大步过来。

    他怎么又来了？

    宁雪滢吓了一跳，赶紧关上窗子，想了想，把油灯也吹灭了。不管了，若他叫人奉茶，她只管装睡。

    她真不是想白拿银子不干活，而是害怕榻上的他……

    躺了没一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穿好衣服，出来。”

    是卫湛。

    宁雪滢喟叹一声，认命地起身穿衣。想了想，她俯到镜前，给自己抹了点桅子花油，再往眼角点了颗红色的泪痣。

    玉娘眼下有痣，虽说点晚了一点，但她可以解释说之前用脂粉盖住了。她看过画像，玉娘和她容貌上有七八分相似，认真装扮一番，确实能以假乱真。不然，玉娘爹娘也不敢让她来冒名顶替。

    开门出来，卫湛站在台阶下，身后是两个身形健硕的侍卫，身上穿的正是那年她见过的黑铁盔甲。

    “随我出趟门。”卫湛的脸被暗光笼着，看不清情绪。

    她福了福身，乖顺地走到了他身边。

    “戴上。”卫湛从怀里拿出一方叠好的面纱，抛给她：“路上都是男子，自己当心。”

    宁雪滢愣了一下。全是男子，这是何意？

    她一向不爱多问，匆匆把面纱戴上，跟着卫湛往外走。

    两个侍卫走在她的身后，跟得很紧。

    门外还等了几个侍卫，都骑着马。她一眼就认出了卫湛的马，这是汗血宝马，万里挑一的纯品良驹。那两个侍卫也各自有马，她迷糊地看了看四周，这是让她牵马不成？

    这时一阵踢踏声响了起来，有侍卫牵了匹小一点的马过来了。

    “上马，”卫湛扫她一眼，拉着缰绳，利落地跨上马背。

    上马？

    她要骑马？

    她不会啊。

    宁雪滢犹豫了一会，拉住了缰绳，费力地往马上爬。马儿很温驯，但她实在是不会，笨拙地爬了好几下，始终没能爬上去。

    “你不会？”卫湛的声音传了过来。冷冷的，很威严。

    宁雪滢脑子里有根弦猛的绷紧。

    卫湛挑玉娘过来，难道会骑马也是其中的一个要求？

    “会，就是现在腿疼，抬不起来。”宁雪滢轻喃道。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十多个高大的侍卫都看着别处，没一个朝她这边看过来的。

    卫湛夹了夹马肚子，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

    宁雪滢硬着头皮抬头看向他，小声说道：“不然主子换个人随行伺候吧。”

    换个人？他要去十天半月，月殒毒发会不定时，说是七日，但说不定提前，又说不定推迟。所以，这时候他离不开宁雪滢。

    “手。”卫湛朝她伸出了手。

    她玲珑小巧地偎在马儿身边，面纱遮住了她的小脸，一双眼睛落了月光，越加显得素净清灵。

    可惜他就是看不太清。

    他的眼睛最近越加地模糊了，祁容临说月殒发作的过程就是这样，若是能解，最后眼睛就会恢复。若最后没解，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