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等待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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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姓名,”姑娘将她纤细的手指抬了起来,微微地笑了笑说,“我要是告诉了你,你马上就会知道我是谁了。我的姓氏经常出现在报纸上,甚至还有我的照片。这个面纱还有女仆的这顶帽子帮我掩饰起自己的身份。你应该注意到了,我的司机老是看我戴着的这顶帽子和面纱,他还以为我没有发现他呢!坦率地说,也就有那么五六个姓氏是名门望族,而我呢,则刚好出生于这其中的一家。我跟你说话,斯塔肯帕特先生——”
“是帕肯斯达克。”小伙子谦恭地纠正道。
“——帕肯斯达克先生,我跟你说话,是因为我想和一个纯朴、正常的人——一个没有为可鄙的财富和所谓的上等社会而玷污的人——交谈,哪怕这样的交谈只有不多的几次。噢!你知道我对金钱有多么的厌烦吗?——钱,钱,钱!总是钱!还有我周边的男人,装腔作势,就像小小的提线木偶,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娱乐、珠宝、旅游、社交,还有其他的各种享受,都叫我觉得腻味透了。”
“我以前总是认为,”小伙子有些犹豫,但还是大胆地说了出来,“钱一定是个好东西。”
“拥有的钱只要够花就行了。可是,当你有了上百万上千万时,那就——”她用一种无奈绝望的语调结束了这个句子。“叫人生厌的是那样的一种单调,”她继续说,“没完没了的驾车出游、宴会、剧院、舞会、纵乐,还有花也花不完的金钱做这一切的润滑剂。有的时候,我香槟酒杯子里面的叮当作响的冰块,都几近于叫我发狂。”
帕肯斯达克先生的兴趣似乎真正地被提了起来。
“我有这样的一种爱好,”他说,“就是喜欢阅读和打听有钱人、时髦人士的生活方式。我想,我这么做可能有点太势利了。不过,我一向喜欢把我所收集到的东西搞得准确无误。在你现在提到的这件事情上,我以前总是认为香槟是连瓶冰镇的,而不是把冰块放在玻璃杯子内的。”
似乎是被小伙子所说的话打动了,姑娘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你应该知道,”她用一种宽容谅解的语调解释说,“我们‘有闲阶级’就是靠着标新立异来打发日子、消遣时光的。在眼下,置冰块于杯中就是一种时尚。这一做法是由前来访问参观的鞑靼王子在沃尔多夫饭店吃饭时首先倡导的。很快,它就会被其他的怪念头所取代。正如这个星期在麦迪逊大街举办宴会的时候,每位来宾的盘子旁边都放了一只绿色的小山羊皮手套,好让客人们吃橄榄的时候戴上。”
“我明白了,”小伙子谦卑地承认道,“这些上流社会中的特殊的娱乐方式,普通的老百姓是无法知道的。”
“有的时候,”姑娘在略微欠身接受了他的认错以后,继续说,“我曾想,如果我真要爱上一个男人的话,那也可能会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人。一个以劳动为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寄生虫。不过,财富和社会等级的观念毫无疑问会比我的这个意愿强大的多。在眼下,我就被两个人追求着。一个是日耳曼某个公国的大公。我想他有或是曾经有过妻子,因为忍受不了他的粗暴和残酷而被逼疯了。另一个是一位英国侯爵,此人极其冷漠贪财,相比之下,我宁愿选择哪个恶魔般的大公。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情呢,派肯斯达克先生?”
“帕肯斯达克,”小伙子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说真的,你无法想象,你的推心置腹,叫我心里充满了如何的感激。”
姑娘平静地、不动神色地打量着他,她的这副神情倒也符合他们之间悬殊的地位。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帕肯斯达克?”她问。
“一份卑微的工作。可是,我希望着能在这个世界上出人头地。你刚才说你会爱上一个身份低微的人,你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