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场上的博皮普夫人
鹰受到惊吓飞起。在那洒满月光、微风吹拂的旷野上,她和特迪策马奔驰。墨西哥人有时拿着吉他从棚屋里出来,唱着听不懂的让人伤心的歌。还有在凉风习习的游廊里,与特迪娓娓长谈,还有特迪和麦金太尔太太之间没完没了的斗嘴斗智。麦金太尔太太作为苏格兰人本身具有的机敏,往往弥补了她所欠缺的幽默,最终她也不会吃亏。
随后是一个接一个的温暖、乏味、芳香的傍晚,这些晚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按理说应该可以使斯特雷方翻过不管什么样子的铁丝网去找克萝伊,或者可以让丘比特亲自拿起套索,在那些情意绵绵的牧场上捕捉猎物,但是特迪还是围着他的密密的铁丝网。
七月里的一个傍晚,博皮普太太和牧场经理在东头游廊里坐着纳凉。特迪一遍又一遍地预测着秋季羊毛能不能卖到两毛四分钱一磅,该说的都说完了,末了,他无声地笼罩在他那哈瓦那雪茄醉人的烟雾里。只有傻乎乎的女人,才没有老早就发现,他的工资中至少有三分之一送到了卖进口雪茄的烟店里。
“特迪,”奥克塔维亚突然尖锐地问道,“你在这牧场上到底是图了什么呢?”
“每月一百美元的工资,”特迪马上回答,“外加膳宿。”
“我真想辞了你。”
“不可能。”特迪咧着嘴笑着说。
“为什么?”奥克塔维亚不饶人地追问。
“契约有规定。做生意要按照一切没有过期的契约。我的契约订到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十二点钟。到那时,你可以半夜里起来辞退我。如果到时候你不辞退我,我就有权利和你打官司。”奥克塔维亚好像正在考虑如何诉诸法律程序。
“不过,”特迪高兴地说,“不管怎么样,我早就想辞职不干了。”
奥克塔维亚的摇椅停住了。她敢肯定摇椅下面有蜈蚣;还有印第安人;还有广阔、孤寂、荒凉、空虚的旷野;全都围在严严的铁丝网里。
她拥有范德雷塞家族的高贵自尊,但也拥有范德雷塞家族的古道热肠。她一定要弄清楚特迪是不是真的把她忘了。
“哦,特迪,好吧,”她装做很有礼貌的样子,“这里很冷清。你肯定是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回到马球、龙虾、剧院和舞会中去了。”
“我一向不喜欢舞会。”特迪老老实实地说。
“特迪,你老啦,记性也不行了。谁不知道你从来不会错过任何一次舞会,除非同另一个舞会冲突,你可没有分身术。还有,你和同一个舞伴跳得太多,很不礼貌。让我想想是谁呀,就是福布斯家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来着,梅布尔,对吧?”
“不是,她叫阿黛尔。梅布尔是瘦胳臂的那一个。我跟阿黛尔的交谈只是在精神层面上。我们经常在一起谈十四行诗,还有魏尔兰。那时,我还想从诗才之泉铺设一条水管呢。”
“在哈默史密斯家的舞会上,”奥克塔维亚不让他岔开话题,“你跟她总共跳了五次。”
“哈默史密斯家的什么呀?”特迪一脸茫然。
“舞会——舞会,”奥克塔维亚恶狠狠地说,“我们刚才谈的什么,你不知道?”
“我还以为是眼睛和胳臂呢。”特迪想了一阵子才说。
看到特迪惬意地靠在帆布椅上,奥克塔维亚真想一把揪住他脑袋上的久经日晒的黄头发,费了好大劲她才压住了这种想法。她以最可人的交际花的口吻说:“哈默史密斯家的那些人真是太有钱了。是开矿的吗?干那一行可赚钱呢!在他们家甚至找不到一杯白开水。在那次舞会上,一切都奢侈得叫人羡慕。”
“对啊。”特迪说。
“那次去的人真多啊!”她知道自己像是一个女学生在讲述初次参加的舞会一样,有点儿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阳台上和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