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躺在新换的亚麻布床单上。他刚刚洗了澡,通体舒泰,吃了一顿颇具乡村风味的馅饼和罐烧兔肉,喝了些烈性红酒、黑咖啡和白兰地。他望着天花板上镀金的花纹,盘算着在他执行巴黎任务之前的这些日子。他想,一周后他就得走;那时候离开可能会有点儿难。但是还是能做到的。他得想出一个离开的理由。
门开了,男爵夫人走了进来。她的头发垂在肩上,穿着一件睡衣,领口系着缎带,但前襟却是敞开的。她走动时衣襟微微扬起,可以隐约看出除了午餐时穿的袜子和宫廷高跟鞋外,里面什么也没穿。她关上门,走到床边。豺狼用一个胳膊肘支起身子。
她默默地俯视着他。豺狼抬手解开她颈部系着睡衣的丝带,伸手扯落她肩上镶着蕾丝的睡衣。睡衣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板上。
接连三天,勒贝尔的追踪毫无结果。每晚的例会上,越来越多的人倾向于认为豺狼已经夹着尾巴秘密逃离法国了。到十九号晚上开会时,只有他一个人仍然坚持认为这个杀手还藏在法国的什么地方,只是暂时偃旗息鼓,静静等待着。
“他能等什么呢?”这天晚上,圣克莱尔叫道,“如果他还在这里的话,他唯一能等的,就是一个冲出边境的机会。他一现形我们就能抓到他。如果你那个关于他和‘秘密军组织’以及他们的同情者完全没有联系的假设是正确的,那么他在法国根本没有朋友,无处可逃,也没人收留他。”
会议桌周围响起一片低声的赞同,大多数与会者都开始确信他们的看法:警方已经失败了。布维埃原来认为寻找这个杀手纯粹是侦探的工作,这个观点也错了。
勒贝尔不断地摇着头。他很累,精疲力竭,这是由于他缺乏睡眠,由于紧张忧虑,还由于他必须保护自己和同事免受这些与会者不断的攻击——他们的攻击并不是出于经验,而是因为他们要保护自己的政治地位。他完全明白,如果他错了,他就完了。围坐在桌边的人中,有些人也清楚这一点。但如果他是对的呢?如果豺狼仍在盯着总统;如果他溜过防护网,靠近了他的猎物,那么这些围桌而坐的人肯定会竭力找一个替罪羊。这个替罪羊就是他。不管怎么说,他漫长的警察生涯即将终结了。除非……他能找到这个人,阻止他。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才只得承认他是对的。但他没有证据,只有一个他难以言表的古怪信念——他在追踪的这个人也同样是一个专业人士。这个人会执着地完成自己的任务,无论那是什么。
自从这件事情落在他肩上之后,八天来,虽然极不情愿,但他对这个沉默的、不可预知的枪手,的确日益钦佩。这个人似乎把每件事都计划得十分周详,甚至包括意外事件的计划。如果他在这些政客面前承认他的这种感情,那他的职业生涯就全毁了。只有他旁边这个把脑袋缩在肩膀里,盯着桌子的大个子布维埃能给他少许安慰。至少他也是个警探。
“我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勒贝尔答道,“但他肯定在等什么,或者是在等待某个特定的日子。先生们,我不相信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听到豺狼的消息。同样,我无法解释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感觉!”圣克莱尔嘲笑道,“某个特定的日子!说真的,队长,你看来是看罗曼蒂克的惊险小说看太多了。这不是小说,我亲爱的先生,这是事实。这个人走了,事情就是这样。”他坐回原位,自信地微笑着。
“我希望您是对的,”勒贝尔平静地说,“如果真是这样,部长先生,我必须向您提出,我希望退出调查,回去办我的刑事案件。”
部长看着他,犹豫不决。
“你认为调查还值得继续吗,队长?”他问道,“你认为真正的危险依然存在?”
“关于第二个问题,先生,我不知道。前一个问题的话,我相信我们应该继续观察,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