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光明行
世纪50年代后期。他那个年龄的人拥有差不多的命运:“长在饥荒时期,上学在动乱岁月”。用一句既感伤又难忘的话总结,他们是“被毁掉的一代”。李涛就属于这一代。
幸运的是,李涛没有被毁掉。“文化大革命”中,批斗别人或被别人批斗,实属常态。但是,军人父亲捍卫了这个家庭的平安,母亲祖上的家风底蕴则让李涛在更多人肆无忌惮挥霍青春,或者为温饱背井离乡的时候,能够静下心来读书。家里丰富的藏书让少年李涛受益无穷。文学的种子埋在心里,并影响一生。
1981年,凭借父亲在军队的声望,李涛进入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文化局《园柳》杂志社做编辑。满脑子浪漫主义且热血沸腾的他一边编杂志,一边自组诗社,积极探讨诗歌,自费印刷诗刊《匆匆》,办起“美学研讨班”,不定期讨论美学问题。
距离“解禁”并不长的20世纪80年代初,仍处处敏感。因《匆匆》里发表的《国库券》一诗中“蔡伦发明的纸张,大量印过红宝书,又在印着国库券”的诗句,被指责属精神污染,李涛被迫做出检讨,前途成了问题。不过,写作改写了李涛的命运。他与人合作的长篇报告文学《温州形象》出版。
写《温州形象》一书时,李涛采访了大量温州上流人物,包括各级官员。此时,他的一位国外朋友准备回温州投资3亿元,建四星级宾馆——王朝大酒店。这位朋友看中了他在温州的社会关系资源,李涛就这样走上“一入商门深似海”的人生道路。
大酒店完工后,由于一些人事矛盾和经济利益,李涛没有成为王朝的职业经理人。当付出和回报不成比例时,他选择了离开。
温州人说,他们是财富的崇拜者。无论是王均瑶、郑胜涛、邱光和抑或是李涛,他们都为追逐财富不断改变自己的轨迹。“藏富于民”是时代的呼声,就是这些坚韧而活跃的温州人以不同的方式回应着这个呼声。
苏南模式与温州模式
每一个时间的节点,都会有明星涌现。人如是,企业如是,城市亦如是。1981年的温州远没有如今这般大红大紫,以苏州为代表的一干苏南城市才是当年媒体大张旗鼓宣扬的重点。
1981年10月,费孝通第三次访问苏南的开弦弓村。他发现: 20世纪30年代曾见到过的养羊和养兔,如今已是家家户户经营的副业,且加起来占到了人均总收入的一半。
中国的改革开放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新革命,势必受到观念、体制等一系列接踵而来的阻挠。因此,并非每个人迈向革命的脚步都是那么义无反顾。有人跃跃欲试,有人左顾右盼。终究,苏南那些,几乎是一夜之间涌现出来,因陋就简的小作坊形成了所谓的“苏南模式”。经过调查,费老先生写下《三访江村》,对苏南自发出现的“草根工业”给予高度评价。苏南由此进入了公众的视线,虽引发诸多争议,但得到更多的是赞赏。
而温州的知名度与苏南旗鼓相当还要等到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一批政界、理论界和新闻界人士争先恐后地对温州模式、苏南模式、珠江模式进行比较研究,炒热了苏南,更炒火了温州。不过,1981年的温州也绝非没有亮点,交通破冰,序幕次第拉开……翻开温州市交通局本年档案,一组数字呈现眼前: 全市载客汽车为37辆,包括三轮汽车和简易机动车在内的其他机动车为38辆,运输用拖拉机97辆;公路建设竣工里程为3.4公里,竣工公路桥为5座,公路通车里程为1887公里,年客运量为345.85万人次。全市115家市、县运输企业中,只有52家盈利,年利润总额为32.14万元;亏损企业63家,亏损总额达到113.33万元,盈亏相抵后,温州运输企业当年还亏损81.19万元。数字浓缩出温州交通内外交困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