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物质
儿了。
我的天哪!那个味道!我最后只能亲自下去,用木棍把它拖出来。另外的一股味道与此很相似:腐臭、坏死,跟烂泥一样脏。
在那之前,我还一直在想,也许那一切只不过是一场玩笑,但我发现,是真的。
“上帝,邻居们为什么没有赶他走?”
“哪有邻居啊?”亨利问。此时,他脸上又显现出那种怪异的笑容。
我四下看看,走廊里布满灰尘,像是很少有人走动,而且,二楼的三套住房都上了锁。
“真奇怪,房东是谁?”伯蒂把纸箱搁在楼梯的端柱上,气喘吁吁地问。
“是加托?奇怪了,他怎么没把他轰出去?”
“谁会上去轰他?”亨利问,“你吗?”
伯蒂没有吭声。
我们继续往上走,楼梯更窄了,更陡了。而且,也更热了,好像所有的暖气片都在嘶嘶地冒热气。味道很可怕,我开始感觉仿佛有人在用棍棒搅动我的肠子。
顶层的走廊很短,只有一个单元,房门中央有一个小小的窥视孔。
伯蒂低声喊了一下,说:“瞧瞧,我们踩着什么了?”
我低下头,黏液在走廊的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水塘。此处以前应该有地毯,但是,那种灰色的物质已经把地毯吞食掉了。
亨利朝门口走去,我们跟在后面。我不知道伯蒂的反应,我反正是浑身哆嗦。可是,亨利丝毫没有犹豫。他举起手中的手枪,用枪托敲打着大门。
“里奇?”他喊道。他听上去很镇定,但他的脸色白得吓人。
“我是夜猫子酒吧的亨利,我给你送啤酒来了。”
整整一分钟,里面没有反应。后来,传出一个声音:“蒂米在哪儿?我儿子在哪儿?”
我差点儿呆住了,那完全不是人的声音。怪异、低沉、泛着泡泡,好像说话的人嘴里塞满了板油。
“他在我店里,”亨利说,“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瘦得皮包骨头,里奇。”
一时间,里面没有搭腔。过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一种咔哧咔哧的声响,让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仿佛有人穿着橡胶靴子,走在泥泞之中。接着,门里边传来那个腐败的声音。
“打开门,把啤酒送进来,”那个声音说,“但首先得把所有的拉环拽下来,我拽不动。”
“等一会儿,”亨利说,“里奇,你现在怎么样?”
“别管了,”那个声音透着一份饥渴,“把啤酒放下就走吧!”
“不是因为死猫吧,对吗?”亨利听上去很悲伤。他手里的枪,此时,不是枪托朝上,而是枪口冲着大门。
突然,我联想起一件事情。或许,在蒂米叙述的时候,亨利早已想到了。腐败的味道一个劲儿地往鼻孔里钻。我想起:在过去的三四个星期里,有两个姑娘,还有一个前救世军的酒鬼,在城里失踪了——都发生在天黑之后。
“送进来,否则我出来拿,”那个声音说。
亨利示意我们退后,我们照办了。
“我看,里奇,你最好出来拿吧,”说着,他举起手枪。
很久,没有动静。说真的,我开始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突然,大门猛地被打开了,用的力量很大,感觉在撞击到墙壁之前,大门实际上已经突起了。里奇出来了。
一秒钟,就一秒钟的时间,伯蒂和我,像小学生,一步四五个阶梯,连滚带爬,冲下楼,冲出大门,扑进暴风雪之中。
下楼的过程中,我们听见亨利开了三枪。在那座空荡荡、受诅咒的房子里,封闭的走廊使得枪声震耳欲聋,仿佛手雷在爆裂。
在那一瞬间,我们眼前所见,终生难忘——或者说,产生的影响一辈子都难以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