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地的孩子
不断地重复一句话:感谢上帝,我戒了烟,感谢上帝,我戒了烟,感谢上帝,我戒了烟——后来,他听见了他们的动静。他们吵吵嚷嚷,有的时候相互推搡(“嘿,别挡着我的路!”)。
他再次振作起来。他们此时在他左侧的某个地方,从嘈杂声可以判断出,他们缺乏良好的协作能力。
他把手帕从衬衣里面掏出来,折叠好,看了一下伤口,然后把手帕重新塞回到老地方。尽管他持续奔跑了那么久,但出血似乎已经止住了。
他又休息了一会儿。突然,他意识到,他感觉很好,体力比以往那些年都要好……只是手臂还有些抽痛。他感觉自己得到了充分的锻炼,他和啃噬他婚姻的无形妖魔斗了两年之后,突然发现,自己正在解决一个实实在在的(虽然有些不可思议)问题。
他对自己说,这样想不对。他的生命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中,他的妻子被掳走了。她现在可能已经遇害了。他努力回想维姬的模样,想借此赶走自己心中那份幸灾乐祸的感觉,可是,她的脸始终没有出现。相反,他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那个喉咙上插着一把刀的红头发男孩。
此时,他开始意识到,玉米的芬芳直往他的鼻孔里钻。风儿从玉米梢上吹过,发出各种声音。他因此而感觉安慰。不管玉米地里曾经发生过什么,现在,这儿是他的避难所。
可是,他们越来越近了。
他弓着腰,开始奔跑,沿着进来的那条路,飞速向前奔跑,拐弯,迂回,穿越一排又一排的玉米。他尽量让自己处在他们声音的右侧,然而,暮色时分,想做到这一点越来越困难了。他们的声音已经听不太清楚了,时不时地被玉米的刷刷声所干扰。他跑几步,停下来听一听,然后继续跑。
地里的土很结实,他脚上只穿着袜子,走过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又跑了一阵子,他停下脚步,夕阳落在他右边的作物上。他低头看看表,七点十五分。玉米梢被残阳染成红色,而他所处的地方依旧黑暗,深不可测。他昂起头,聆听。日落了,风儿也随着停了,一棵棵玉米静静地矗立,把自己的清香释放到温暖的空气中。假如他们还在地里,他们有可能离得很远,也有可能躲在附近偷听。可是,伯特还是不相信,小孩子,即使是些疯狂的家伙,也绝不会安静很久的。他想,他们毕竟还是些孩子,他们不会考虑后果,他们没准儿已经放弃行动,回家去了。
他转过身,太阳已经落在地平线上那些形状不一的云彩上。他继续走。如果他走对角线,追着夕阳走,那么,他迟早能够到达17号公路。
他手臂的剧痛已经转成钝痛,甚至可以说,差不多是一种快乐的感觉,先前那种幸灾乐祸还在心底转悠。只要不离开这里,他决定让这种感觉继续存在,他不会为此内疚,除非他必须面对加特林的警察,向他们讲述一切。但是,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他猫着腰往前跑,他从未如此警觉过。十五分钟后,太阳就像地平线上突出的半个皮球,他再次停下脚步,此时,他感觉进入了某种他不喜欢的状态。一种说不清楚的恐惧。
他抬起头,玉米开始沙沙作响。
伯特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他刚刚才把这个现象和另外的东西联系在一起。风平浪静。
声音从哪儿来的呢?
他警觉地看着四周,真有点儿希望能够看到那些孩子,身穿贵格会的牧师制服,手持匕首,面带微笑,从玉米林里悄悄出来。没有。只有那种沙沙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他开始朝着那个方向移动,不再需要费力地穿梭于一株株玉米之间。很自然,田埂刚好通往他要去的方向。田埂在前面断了。到头了?不是,前方有一块空地,声音就是从那儿发出的。
他停下脚步,突然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