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地的孩子
孩子们即将欢度暑假。在他的心里,这种气味永远和其他的各种清香密不可分。在他看来,这些就是香水:猫尾草、三叶草、新土、蜀葵、山茱萸。
但是,他想,这里跟他的家乡不同。气味很相似,但不是同样的气味。它透着一种淡淡的让人恶心的甜味,一种类似死亡的味道。他在越南战场上当过卫生员,他已经对那种味道相当熟悉了。
维姬安静地坐在车里,腿上放着那个玉米十字架。她双手捧着它,眼睛盯着它看,那种痴迷的神情,伯特不喜欢。
“把它放下,”他说。
“不!”她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你干你的,我干我的。”
他挂上挡,将车驶向街角。头顶上,一个废弃的交通信号灯在微风中摇来晃去。左侧,一座整洁的白色教堂。教堂前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通往大门的石板路两边摆放着一盆盆精心布置的鲜花。伯特靠边停下。
“你想干什么?”
“我想进去看看,”伯特说,“城里就这个地方看上去不像废墟。看看那个布道栏。”
她看了一下。玻璃下面,用木钉固定着一排字,整整齐齐的:权利和仁慈——行走在玉米地里的他。日期是1976年?月24日——上个礼拜天。
“行走在玉米地里的他,”伯特说着,转动钥匙,熄了火。
“上帝九千个名字中的一个,我猜,是内布拉斯加的专用。一起进去看看吗?”
她脸上没有笑容。
“我不跟你进去。”
“好吧,随你。”
“离开家之后我还没有进过教堂,但我不想进这座教堂,我不想待在这个小镇里,伯特。我很害怕,我快疯了。难道我们不能离开这里吗?”
“我一会儿就出来。”
“我也有钥匙,伯特。假如你五分钟后不出来,我就开车离开,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
“别啊,就一会儿。”
“我心意已决,除非你像抢劫犯那样袭击我,抢走我的钥匙。我猜,你有可能那样做。”
“但你以为我不会。”
“对。”
她的小包就放在他们中间的座位上。他一把抓过来。她尖叫一声,伸手去抓肩带。他抢先拿开,她没有成功。他来不及细细地翻找,干脆底朝天,把里面的东西统统倒了出来。在纸巾、化妆品、零钱,以及以往的购物小票中,钥匙扣闪闪发亮。
她扑过去,但他再次领先,把钥匙放进自己的口袋。
“你没必要这样吧,”她哭着说,“还给我。”
“不给,”说着,他冷冷地,没有任何含义地朝她撇了撇嘴,“没门儿!”
“求你了,伯特,我害怕!”此刻,她伸出手,哀求他。
“你肯定只会等我两分钟,然后就不耐烦了。”
“我不会——”
“然后你就开车跑了,一边笑一边对自己说,‘教训伯特一下,下次我想干什么,他再也不敢反对我了。’我们结婚这些年里,这一直都是你的座右铭,不对吗?教训伯特一下,他再也不敢反对我了,嗯?”
他下了车。
“求你了,伯特!”她喊叫着,扭过身子,冲着车门,“听着……我知道……我们先出城去,找个电话亭,行吗?我有各种零钱。我只是……我们可以……伯特,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他全然不顾她的哀求,猛地关上车门,靠在雷鸟上,停了一会,拇指抵住自己紧闭的双眼。
她使劲儿地捶打驾驶室的窗户,嘴里咒骂着。等他找到管事儿的人来接管孩子的尸体,她定会给他们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哇咔咔!
他转过身,沿着石板路朝教堂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