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这并不算糟糕
新手经验不足、有待改进,对于眼前的状况不知如何是好。一堆咒骂在如同夏季般燥热的空气中此起彼伏(怎么会他妈的就这样塞在这里了?)。虽然交通乱成一团,但似乎没什么人按喇叭。大多数乡亲们可能都很讨厌喇叭的声音吧。
班尼开口说:“看看那些白痴。你觉得他们的排气管排出了多少加仑的废气?好像油都用不完似的。”
“说得对。”诺莉说。她是个坚强的孩子,一个调皮的小镇女孩,留着一头被称为田纳西礼帽头的前短后长发型。但她如今看起来脸色苍白,一脸哀伤恐惧的模样。她牵着班尼的手,让稻草人小乔的心都碎了,然而,她接着也牵起了他的手,这才使他恢复。
“那是刚刚差点被抓的家伙。”班尼说,用他空着的手朝前一指。芭比与报社的女士正穿过农地,与其他六七十个人朝临时停车场走去,其中有些人的身后还拖着抗议标语,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你知道吗,那个报社女根本就没拍照。”
稻草人小乔说,“我就站在她后面,真是够狡猾。”
“是啊,”班尼说,“我一点也不想成为那厨师。”
“直到这场狗屁灾难结束前,警察能为所欲为的事可多得很。”
这倒没错。小乔深思着。那些新警察可不是什么和善的家伙,例如小詹·伦尼就是这样。懒虫山姆被逮捕的事已经传开了。
“什么意思?”诺莉问班尼。
“现在还没什么事,情况还算不错,”他想了一会儿,“简直就好极了。不过再这么继续下去……还记得吗?”他们在高等英文课中读过这本书。
班尼朗诵了一段:“‘杀了猪,割开她的喉咙,给她狠狠一击。’大家都叫警察臭猪,但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我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严重以后,反而是警察才会把别人当成臭猪。或许这是因为他们也一样害怕吧。”
诺莉·卡弗特开始流起泪来。稻草人小乔用手臂搂着她,动作十分小心,仿佛觉得自己的动作会害他们全都被炸死。然而,她却把脸埋在他的衬衫上,拥抱着他。由于她的另一只手还牵着班尼,所以这是个只有单手的拥抱。小乔认为,在他这辈子里,还从来没有被她泪水浸湿衬衫这种古怪而兴奋的感受。他的视线越过诺莉头顶,以责备的眼神望向班尼。
“对不起,伙伴,”班尼说,拍了拍她的背,“别怕别怕。”
“他的眼睛没了!”她哭着说。由于她的脸还埋在小乔胸前,所以声音不太清楚,于是又放开小乔。“这已经变得不好玩了,一点也不好玩。”
“没错,”小乔说得像是发现了什么伟大的真理,“是不好玩。”
“快看。”班尼说。救护车来了。抽筋敦开着救护车,颠簸地穿越丹斯摩的农地,车顶红灯不断闪烁着。他的姐姐,也就是蔷薇萝丝餐厅的老板萝丝,就走在他前方,指挥他绕过地上的坑洞。
在十月明亮的午后天空下,一辆在干草地上行驶的救护车,为这场抗议活动划下了句号。
突然间,稻草人小乔不想再继续抗议,甚至也没那么想回家了。
在这一刻,他在这世上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离开这个小镇。
<er h3">6
茱莉亚坐在驾驶座上,却没发动引擎;他们还要在这里待一会儿,所以没必要浪费汽油。她朝芭比那边俯身,打开置物抽屉,拿出一包——放了很久的美国精神牌香烟。“紧急物资,”她带着点歉意说,“要来一根吗?”
他摇摇头。
“你介意我抽吗?反正我可以晚点再抽。”
他又摇了摇头。她点燃一根烟,把烟吐到打开的窗户外。天气依然温暖——是个货真价实的秋老虎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