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星期四早晨,托伊让人把那套灰绿色的套装给她,她好穿着上法庭。她紧张而害怕。托伊知道听审本身并不是正式的审判程序,但它是通向后者的第一步,因而它本身就够令人害怕的。
跟其他几位女犯人一起坐车到达法院后,托伊被押着经过一道弯弯曲曲的走廊和楼梯到了候审庭。她一进去,立即引起了一场骚动,许多人都起立鼓掌,仿佛她走上的是舞台似的。她看见迈尔斯·斯潘塞直挺挺地站在辩护席旁,接着又在人海中望见了她父母熟悉的脸,斯蒂芬就坐在他们边上的侧廊上。她在人群中搜寻着,以为会看到乔伊·克雷默,可他显然不在场。她母亲朝她笑笑,挥挥手。斯蒂芬则看上去颇为尴尬,很不自在。
“肃静!”安东尼奥·瓦莱利奥法官环顾着法庭,举起手中的小木槌“当”地敲了一下:“我说了,肃静,人们!再有人吵闹,法庭将把他清除出去。”
例行手续毕,迈尔斯·斯潘塞起身跟法官打招呼:“我们想传唤几个证人出庭,阁下。”
“证人?”上了岁数的法官说,“你是什么意思,律师?这是一个有关引渡的听审。我们今天所要决定的只是这位女人是否应该被引渡给堪萨斯州当局。”
“这个我知道。”
迈尔斯干脆利索地说,“但我的当事人被指控犯了穷凶极恶的罪行,三桩独立的命案。我想我能向你证明她没犯这些罪,堪萨斯州对她的指控毫无根据,致使我的当事人被不当拘留。约翰逊夫人有心脏病,阁下,刚刚做过手术。把她移送到另一个州的羁押机关将是对正义的亵渎。”
“我反对,法官阁下,”地区检察官说,“这是极为不正常的。”
瓦莱利奥法官一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在一张纸上涂抹着什么。最后,他抬起头宣布他的意见:“我想,本案不同寻常,我们也许得打破常规,斯潘塞先生,我同意你传唤你的证人。只是尽量简短些,这个案子结束后我们还安排了另一个案子的听审。”
“辩护方传唤雷蒙德·冈萨雷斯。”
斯潘塞大声说。
随着一个黑黑的青年男子沿着侧廊走到证人席,旁听席上顿时鸦雀无声。托伊伸长脖子环顾四周,随即一怔。他看上去挺面熟,但记不起在哪儿见过。她跟迈尔斯说了句什么,但这位律师显得有些紧张,局促不安的,没有留意她的话。
“事情不好办,”他对托伊说。
“他是个孤独症患者,几乎无法交流,可他女朋友坚持说他能作证。”
雷蒙德身穿整洁的黑茄克,里面是白色的棉衬衫,下身是一条褐色的呢绒裤。他的长发用一根橡皮筋束在脑后。在证人席上就位,看见法庭上黑压压的人,他脸色发白,害怕地低下头。可他手心里却紧紧地攥着托伊多年前给他的那只镶有碎钻的红宝石戒指。由于捏得太紧了,戒指嵌进了他的肉里。
等他宣誓完毕,斯潘塞开始发问。
“你第一次见到被告是什么时候?”雷蒙德眼睛盯着前方,一点都不带结巴地回答道:“我十三岁时。”
“在什么地方?”
“在达拉斯一个主日学校的教室里。”
“我明白了,”斯潘塞说,“那天发生了什么?”雷蒙德缓慢而费劲地讲述了他的故事。法庭上一阵静默。这对艺术家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时刻。萨拉带来一张托伊的真人般大小的画像,画中的托伊像一个天使展翅飞进法庭。萨拉将画挂在墙上让大家看。谁都能认出画中的女人身上穿的“加州天使”t恤跟托伊被捕时穿的那件一模一样。并且,画中人跟托伊的相象也是有目共睹的。栩栩如生的画像打动着每一个人,在雷蒙德作证的当儿,大多数人的眼睛依旧盯在画上,使得他能较为轻松地表达自己。
尽管雷蒙德寻觅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