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这些年来一直不能自己地画啊画的那位女人就站在他面前,他可以从各种角度尽情地欣赏她,但他被一大堆人给包围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气味、讨厌的颜色在他头脑中盘旋。然而他坚持着。看一眼托伊便使他感到坚强和自信。真的是她!她就在那儿!没什么能伤害他!
他讲述了由于患孤独症,他如何感到自己被关在一座玻璃监狱里,坐在被告席上的这位女人又是如何不知怎么的使他获得了自由。他以充满激情和感染力的嗓音,认定托伊是一位神奇的人,是上天在他需要时派来的天使。
知道她是真实的,他坚持说,这给了他以重新生活,继续绘画,以及像现在这样跟他们说话的力量。她在地球上的存在表明这世界还有希望,未来还有希望。
“完了。”
斯潘塞在雷蒙德说完后紧接着说。雷蒙德的故事颇为触动人们的心弦,他心想,并给法庭带来了一些戏剧性,但对于澄清目前对托伊的指控却无多大作用。
就在雷蒙德走下证人席时,法庭的后门开了,闹哄哄地出现了一群人。
他们当中有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是坐在轮椅里由一个相貌平平、穿紫红色毛线衫和黑裤子的女人推进来的。雷蒙德冲过侧廊去迎接他们,而后回过头对迈尔斯·斯潘塞说:“他来了!”他的目光瞟向托伊,随即又回到律师身上。
托伊胸中一阵激荡,望着那黑黑的年轻艺术家的脸,残存在记忆里的那天在达拉斯的片断又闪现在她脑海里。她记得急救室的值班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为她忙乎时,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尽管后来她被告知得了心脏病。仿佛她一直站在房间的一角望着所发生的一切。她记得自己蹒跚地进了教堂,正搞不清自己为什么去那里,接着便看见了他的脸,不是今天这个样子,而是那时的样子。跟所有人一样,他曾经是个孩子,而这会儿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的他却是个完全成熟的男人。
“不可思议,”斯潘塞说,“我会传唤他作为下一个证人。露茜来了吗?”
“来了。”
雷蒙德说。
背后,法官正在敲他的小木槌,急切地想让听审继续进行。雷蒙德走了出去,托伊的目光转向斯潘塞。
“我得跟他谈谈,”她激动地说,“听审结束后,你得想法让他来见我。”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做到。”
斯潘塞凑近托伊,紧张地低声说。
托伊不客气地看了他一眼:“可我相信只要你下决心去做,你就能安排成。你是个重要人物,不是吗?我请求你作为一个朋友帮我一次忙。”
律师全身血都往脸上涌,他点点头说:“好的,不管任何事,只要你提出,我当然尽力。我会跟法官说的。”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不觉说了出来,“如果我必须做的话,我还不如贿赂看守。”
“好的,”托伊说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我真的很感激。”
斯潘塞低头望着胳膊上托伊碰过的地方,仿佛她仅仅这么一碰就使他有种触电般的感觉。他似乎完全忘了听审这回事,转过身激动地对托伊说:“我是个好人。我的意思是,我曾经是个好人。当然,我会以某种方式改过自新的。你知道,在我死之前。”
此时,法官嚷了起来,斯潘塞终于大声说:“我们传唤贾森·卡明斯,阁下。”
贾森·卡明斯被推到证人席上。他恢复得不错,但仍然很虚弱,无法自己行走,他的左臂仍缠着绷带。飞到纽约对他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恳求他父母带他来。雷蒙德一打电话,小男孩就决定来,谁也阻止不住他。雷蒙德究竟跟这孩子说了什么,谁也无从知道。
“她没想伤害我,”省却了第一轮询问,贾森直截了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