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人在欲海中的迷茫与挣扎
形象,竭力对外塑造他完美的外在形象或者公众形象,你说他虚伪也好,说他玩弄女性也好,说他自私也好,反正他自我中心的神话不能打破。当一切昭然若揭时,他精心构建的“求缺”的理想生存境界被现实击得粉碎,他的精神也随之崩溃,他选择了逃亡。面对精神的苦闷和现实生存的困境,他采取的人生态度是“求缺”、逃避,具体表现就是颓废伤感和自恋自怜。
在中,性是一个相对纯洁的概念,它是牵涉男女双方的生理和心理快感,还很少涉及性交易,权力、金钱、名气都可以直接进行交换,但性还停留在“两性相悦”的生理层面,其社会资源或经济资源还未得到充分开发,至少在相当一部分人心目中性还没有堕落成可以交换的商品,唐宛儿、阿灿从庄之蝶那里除了得到肉体上的欢愉之外,就是心灵上的满足或者说是虚荣心的满足,庄之蝶与她们的关系还不是人与物的关系。从某种程度上说,唐宛儿和阿灿与庄之蝶的性交往还应该算是非功利的。也许正因如此,作家才会让庄之蝶用性去拯救自己的迷失的灵魂。而当柳月以下嫁市长的残疾儿子为代价帮助庄之蝶渡过难关时,性的纯洁性在逐步蜕化。如果换个角度思考,我们会发现从一开始柳月就在利用庄之蝶,诱使他一步步落入自己预设的陷阱,这个小保姆倒很像中国当代的女拉斯蒂涅,她用自己唯一的资本——性挤进了上层社会。与庄之蝶有过情感和性纠葛的女性中,柳月是动机明确、具有强烈功利性和目的性的,她具有强烈的现代意识和自我意识,是一个清醒的、颇有心计的现实主义者,她成功地利用别人的欲望实现了自己成为城里人的原初欲望,她善于利用身边的每一个人,并随时调整自己的生存策略。
在小说中,女人是庄之蝶欲望的对象;庄之蝶又何尝不是他人和那些女人们欲望的对象。作者对庄之蝶冷眼旁观,客观冷静地描述他的生存困境,看着他在欲海中挣扎,一步一步走向毁灭而不伸出援手,不仅如此,还把他置于矛盾的漩涡,四大名人之首,每个人都对他寄予厚望,从市长、朋友、岳母、黄厂长到刘嫂,和他有纠葛的女人们更是如此,牛月清充分享受了名人妻子的虚荣尚不知足;唐宛儿渴望有一天能成为作家夫人;柳月作为一个小保姆也不时做着作家夫人的美梦,而且认定作家是不会亏待她的;阿灿渴望借名人的青睐找回即将失去的青春和自信;景雪荫则通过与名人的官司抬高了自己的身价;只有汪希眠的妻子与他“发乎情止乎礼义”,他内心对这个女人充满了欲念和爱意,他打心眼里敬重她,他们彼此都把爱藏在心里,颇有张洁笔下爱情的纯洁性,以至于在他中风之时,这个女人翩然而至,为读者留下无限的遐想,也许这是作家有意留下的美丽的“花环”,想让传统文化的精髓在现代文明的土壤中顽强地生长。遗憾的是,作者精心描摹的这个完美的理想女性因其未与庄之蝶发生性关系和绞缠不清的纠葛而很少引人注意,两人的关系总是那样若即若离,又心有灵犀,反倒使那些批评者忽略了她在小说中的象征和隐喻意义,她的脱俗、柔弱、虚幻,总像生活在梦中或隔世的情态,恪守着自己的本分,犹如一个传统中国女性的影子飘荡在现代社会之中,有时显得那样格格不入,有时显得那样微不足道。这个有节制的美丽女人就像中国传统的伦理道德一样,虽然美好,让人怀恋,但已是昨日黄花,难以抗衡开放、青春、激情四射、充满肉欲诱惑的唐宛儿之流。这就是1990年代中国大陆都市人的现实生存处境,庄之蝶身陷其中,没有勇气和能力进行自我拯救,就只有毁灭。
小说不厌其烦、细致入微地叙述庄之蝶的日常生活,很少触及人物内心深处的隐密,即使偶尔涉及也迅速荡开笔墨,这也成了小说引起争议的主要原因之一。但也有评论家认为,这恰是小说的成功之处,“它不写这个人精神上的问题,写的都是庸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