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人在欲海中的迷茫与挣扎
内心隐秘——对美的崇拜、怜惜、占有、毁灭等潜意识之中。镜子本身就是不真实的,作家通过镜子对生命主体进行“回望式”的主观审视时,又经过了个体经验和记忆、虚构和想象的浸润,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就成为一幅神奇瑰丽充满诗意和知性的审美想象空间。“女孩多米犹如一只青涩坚硬的番石榴缀在B镇岁月的枝头上,穿过我的记忆闪闪发光。”(《一个人的战争》)多米就是多米,她身上也许有林白个体生命的折射,但她决不是林白,她是林白的创造物,是林白智慧、本能欲望和生命痛苦的结晶体。
女性自慰或自渎现象及其给女性带来的巨大的生理和心理快感,在过去的文化语境和文学作品中是很少见的,它被男性话语传统遮蔽与掩饰着。私人写作对女性身体、自恋和自慰等生理现象和内心隐秘进行了唯美的诗意的叙述,那是女性本能欲望的诗性表达。女性作为自然的生命体,和男性一样有着源于生命本能的各种欲望。千百年来,女人正常健康的生命欲望被“文明”和“男权”所压制,被遮蔽扭曲变形,直至重新塑造定型。女性对自身生命体验的肯定,对身体欲望的书写就成为她们觉醒和解放的重要步骤,但在表现女性身体欲望时,女性作家在审美上还是有节制的,文字也力求雅致纯净,她们更注重女性在性行为和自慰过程中的生理体验和主观的内心感受,而不是对性行为的过程或操作细节进行生动细致的客观描述,她们用缥缈灵动的想象将女性的感性体验诗意化,使之富有一种处于生命原始状态下的巨大的张力,既痛快淋漓又细腻柔软。林白的叙事风格细腻缠绵,富有张力,在她笔下,女性的生命体验显得真实、清澈、透明,充满了动感和美感,那是一种原始生命的坦荡的放纵和堕落,超越道德界限的生命狂欢换来的是瞬间的快感和高峰体验。“冰凉的绸缎触摸着她灼热的皮肤,就像一个不可名状的硕大器官在她的全身往返。她觉得自己在水里游动,她的手在波浪形的身体上起伏,她体内深处的泉水源源不断地奔流,透明的液体渗透了她,她拼命挣扎,嘴唇半开着,发出致命的呻吟声,她的手寻找着,犹豫着固执地推进,终于到达那湿漉漉蓬乱的地方,她的中指触着了这杂乱中心的潮湿柔软的进口,她触电般地惊叫了一声,她自己把自己吞没了。”(39)这是林白对于女性自慰行为的主观描述。毋庸置疑,自慰作为一种性行为在传统道德规范下是被禁止的,从生理和心理科学的角度看,也决不是一种健康的行为,然而,那种女性被长期压抑的生命能量的突然迸发,猛然间闪现出的却是一种让人震惊的美。这是一种道德的混乱,是作家新旧道德冲突下对自我欲望的认同,作家似乎在有意回避文本的道德意义。陈思和认为,林白在纯粹意义上完成了女性的自觉,她在文本中坦荡不耻地表达了人类淫荡的本能,将色情转化为女性的自娱自乐,让读者从阅读中感受到情感的净化,这都得力于作家女性意识的觉醒及其创作上的唯美主义倾向。(40)
身体是女性作家探测女性无意识隐秘欲望的切入口,她们对女性身体器官及其感觉的描述,没有停留在器官感觉的表面,而是深入到女性的潜意识。私人化写作的身体叙事挣脱了现代国家、民族等宏大的现代性话语叙事模式,女性作家从下半身入手,是为了完成对上半身(女性意识)的阐释。她们笔下的身体是被女性化、私人化了的女性身体,是女性独立意识的外化,虽然在客观上满足了男性的“窥视癖”,迎合了文化市场的“猎奇性”,但她们的身体叙事并没有完全肉体化。要摧毁男性话语中心体系,“妇女必须通过她们的身体来写作”,“几乎一切关于女性的东西还有待于妇女来写,关于她们的性特征,即它无尽的和变动的错综复杂性,关于她们的性爱,她们身体某一微小而又巨大区域的突然骚动。”(41西苏所提到的女性的特征恰恰是当时女性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