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薛宝钗借词含讽谏 王熙凤知命强英雄
瞅着凤姐儿,却不说话。凤姐笑道:“你要是好好求我,我自然有办法使你脱身;你若还是这样大喊大叫的要我的强,我便不管了,凭你休我也好,撵我也好,不过是这样。”贾琏听了,忙折叠身做矮子,便在炕沿儿上跪下来,将头点了两点道:“二奶奶救我。求二奶奶看在夫妻情分上,别计较我方才一时情急,说的那些屁话。”说着拿过休书来便要撕烂。凤姐忙按了他手,笑道:“这休书撕不得,还指望他做你护身符呢。”欲知凤姐作何道理,且看下回。
谁知贾政越说越气,板子只有比先下得更重。那赵姨娘见此番捅漏了天,明知无人可恃,将心一横,拼死上前抱住了板子,回头向贾环道:“畜牲,还不快跑,等他把你打死不成!”贾环正疼得死去活来,猛听了这一句,不及多想,果然提起裤子便走。贾政见赵姨娘哭得髻鬟散乱,粉黛模糊,眼泪鼻涕粘成一片,心下原有些怜惜,一时手软,便被贾环夺出身子来,不禁大怒,喝道:“谁敢放走了他,一起拿来打死!”然而眼前本来不多几个家丁,又见此番闹得厉害,也都怕出人命,哪肯拦阻,都只口里答应着,并不动手。那贾环还只怕有人撵他,顾不得血肉淋漓,一瘸一拐,没命的逃出,径自离家去了。
贾政又气又急,想到自己枉称廉正养德,身边却尽是鸡鸣狗盗之人,兼且教子不严,蓄妾为非,不禁既羞且愧,越想越恨,老泪纵横道:“我成日家劝人说:近墨惟恐自污,养虎亦防反噬。谁知今日自己倒跌进这个萃渊薮里来了。门客是这样,儿子是这样,连家下人也是这样,还有一个能信得过的么?看着是诗书之族,阀阅之家,竟养了这许多豺狼虎豹,可怜自己还蒙在鼓里,岂不愧对祖宗。”原已哀毁销骨,又添了这件刺心事,那里撑得住,说了几次,病倒下来。
赵姨娘哭得死去活来,贾政怒气过后,便也有些记挂,不免令人到处寻找,那里找得着?看看七七将近,原定发了殡便要买舟南下的,便依旧准备起来。谁知交银子时,却见连银带箱子都不翼而飞了,不禁目瞪口呆,冷汗淋漓,及召集了家中上下查问时,才知赵姨娘竟然走了,连从前藕官的干娘夏婆子、春燕的姑妈等四五个年老仆妇也都不见,小吉祥儿揉着眼睛只管哭,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林之孝家的又道:“从前跟环哥儿上学的里头有个叫钱槐的,原是赵姨奶奶的侄子,父母都在库上管账,如今一家子也都不见了。”
凤姐起初听见张华非但未死,竟又回京来告状,顿觉心惊肉跳,意乱魂飞,正寻思如何砌辞辩解,又听邢夫人说出张金哥的事来,况且有云光拿出书信作证,又有净虚的供词,深知便浑身是口,也难推脱。低头思索一回,早打定了一个主意,明知事情已经败露,无可挽回,索性看也不看邢夫人和贾琏,径自开了箱子,且收拾衣裳。贾琏见他这般,摸不着头脑,上前一把扯过衣裳扔在地上,急道:“我明儿就要进监发配的了,你倒有心收拾头面,敢情你回了娘家,这件事就了了不成?”凤姐冷笑道:“所以我素日说你是个没胆气的,你既然已经立了休书,咱们便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如今已经不是你贾家的人了,我做的事自然由我承担,没的休妻做了案,倒要前夫坐牢的。你只管慌什么?”贾琏犹不明白,看那凤姐脸上笑嘻嘻的,更觉诧异,呆呆的发愣。
王夫人道:“这不用说了,自然是他们趁火打劫,伙着姓赵的娼妇卷了银子走了。既有名有姓,少不得找他们出来对证,找到人,便不怕走了银子。”便四处派人去找。宝钗劝道:“不必忙在一时,赵姨奶奶素日原最肯与那些婆子、女人亲近,几千两银子,他独自搬不动,自然是有人撺掇他做成的。走的这些人都是从前管银账的,他们沾亲带故,三教九流的干姐妹亲姐妹一大堆,随别拎起哪个来都是一连串的干亲故旧,怕不有百来房亲戚,谁知道如今连人带银藏在何处,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