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薛宝钗借词含讽谏 王熙凤知命强英雄
切中那里找去?”王夫人只是不信道:“还没王法了不成?”一边遣人报官,一边又四处打听赵姨娘下落,奈何如今他家势败,官府便不如从前那般应酬,不过随口应起,岂肯真个派人缉捕;便那些寻找的人也只是领了茶钱,便往茶馆酒铺里逍遥半日去,回来只说找不见交差了事。接连闹了十来日,只如以莛叩钟,哪有半丝消息。
宝玉听见宝钗说起宝琴来,越发动情,笑道:“琴妹妹自然是个难得的,这也不消别人说,各个都眼见的,不然老太太也不会逼着太太认做干女儿了。从他出了阁,你还见过没有?”宝钗叹道:“那里还有机会常见?别说是他那里,便是妈妈和岫烟,除了逢年过节,我也难得一见的。”宝玉忙道:“如今灯节已过,左右无事,不如你回娘家去住上十天半月,散散心,如何?”宝钗道:“你说得倒轻巧,这一大家子人,许多杂事,老太太又病得沉重,太太近日精神益发短了,我那里走得开,若能闲得半日已是偷乐了,还敢说回娘家住上十天半月的话?”
宝钗留心,忙问可见着吴新登家的,林之孝家的道:“这倒没理论,他如今不是这园里的人了,来来去去,不过是个情面,谁去问他。”便命一个婆子去打听了一回,回来说:“自从前些日子吴管家两口儿出去,这一向总未来过,惟有前儿老太太的事出来,吴嫂子过来行礼,因见府上忙乱,留下帮了两日杂务。前儿还有人见着他和赵姨奶奶两个在园里西墙下嘀嘀咕咕,今儿一早阖家不见了,门上挂着锁,问邻居,说是串亲戚去了。”
正在叮嘱,忽听外边一片声闹将起来,夹着邢夫人的哭声和贾琏气急败坏的吵嚷,方自惊异间,贾琏已怒冲冲走进来,也顾不得巧姐儿在旁,便将一纸休书直摔在凤姐脸上,指着骂道:“你做的好事!我贾家欠了你王家什么债,竟生生毁在你这个泼妇手里了。这回若不休你,天理也不饶我!”凤姐气得浑身乱颤,噎了半晌方回过气来,气道:“我抱你前窝孩子下枯井来?还是挖了你家祖坟,烧了你家祠堂,惹你这样劈头盖脸的乱骂!你要休便休,那里来的这些废话,难道我王家的女儿离了贾家,还能上街要饭不成?”
宝钗、麝月听了,都觉又惊又叹,又替湘云忧心。麝月便欲去告诉宝玉,回来怡红院时,见宝玉正在自己拿个杯子沏茶,不禁又笑又急,忙赶上前道:“我的爷,怎么自己动起手来了?仔细烫了不是顽的。”说着接过壶来倒茶。宝玉听了这话,又看了这情形,忽觉若有所思。麝月便问:“我且问你一句话:什么叫做了杨四郎?”宝玉发愣道:“没头没脑的怎么忽然问出这么一句来?杨四郎就是杨四郎,什么做不做的?”麝月道:“我也是这么说啊,怪的是史家那女人说,有人说史大姑娘的夫婿八成是做了杨四郎了。我所以在这里奇怪,那杨四郎又不是吃的顽的,有什么好做的?”宝玉吃了一惊,忙道:“原来史家来了人,可有云妹妹的消息?”麝月遂将前番的话说了一遍,仍然只管问什么叫“做了杨四郎”。宝玉苦笑道:“难怪他说你不曾看过戏。”只得细细说给他。麝月又想了一想才明白,拍手道:“原来他是说卫姑爷被真真国公主掳了去,只怕已经做了真真国的附马了,那岂不是跟咱们三姑娘做起亲戚来?”宝玉道:“这只是坊间人的信口胡说罢了,那里真有那么传奇的事。”
那凤姐近日又发了头痛的毛病,齐额捆了绉纱包头,两太阳上贴了小红膏药,正两眼水汪汪的歪在枕上。看见邢夫人进来,哼哼叽叽的问好,只是软洋洋起不来。邢夫人在炕沿上坐下,一句寒暄话也无,开门见山的便叫凤姐去同王夫人要钱,说了两遍,见熙凤不甚兜揽,自己先气起来,拉下脸道:“你是他嫡亲侄女儿,又替他管了许多年家,他有多少产业,你心里最清楚,便多分些也不为过。他素日待你不错,想必不好意思绝口不给的,不然从前的情分岂不都是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