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客人闻言颤巍巍吁口气,原本支撑身体的手移向胸前,不断地深呼吸,仿佛好不容易被拉出水面的溺水者。
阿近和八十助面面相觑。
掌柜确认客人的状况,缓缓松开他撑地的手臂。看来,他已能安稳地坐定。
“真是抱歉,”客人睁眼说道,“能否给我杯水?”
我马上去倒,八十助迅速起身,客人取出怀纸擦拭额前的汗水,望向阿近柔声道歉:
“在下一时失态,让小姐受惊,非常过意不去。”
阿近的确吓傻了。“庭院里有会让您感到不舒服的东西吗?”
客人缓缓摇头,收好怀纸,轻轻干咳几声。
“不,没什么。”
“可是,我隐约有此感觉。请不必顾忌,尽管告诉我。店主伊兵卫不巧外出,家中事务由我暂代,既然是我的疏失,理应向店主伊兵卫报告,并加以改善才行。”
阿近煞有其事地说着,往昔在旅馆帮忙时,不时得如此措词,自然而然便学上口。
客人温柔的看着阿近。“您刚才说是三岛屋店主的侄女吧?”
“是的,小女名叫阿近。伊兵卫是我叔父。”
“他有个好侄女,真叫人羡慕。”
阿近对客人的夸奖感到难为情,心中却莫名不安起来,低头行礼已是竭尽全力。庭院里究竟哪里不对劲?
“没什么事。”
客人似乎仍惊魂未定,瞥了紧闭的拉门一眼。
“假如是一般人,不会觉得有何可怕。不过,换个人也许就会觉得稀奇或讶异。”
客人叹口气,露出苦笑。
“我平时鲜少如此,因为那东西只出现在特定的地方,只要避开就行。若非靠近不可,我也会做好心理准备,但这次真的太突然。”
他说的那东西,指的是……?
“三岛屋老板是基于什么样的兴趣,在庭院里种植那种东西呢?”
对方这么一问,阿近才恍然大悟。“莫非您问的是曼珠沙华?”
客人缓缓点头。“我很怕那种花,怕的不得了。”
那是道出心底秘密的口吻。不过,他的语气认真,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阿近向他提起今年秋天时,女侍想剪出在庭院里绽放的这种花,却遭伊兵卫拦阻的事。她在说明时,八十助正好端水过来。客人接过装水的茶碗,感激地高高捧起喝了几口。
他的双手不再发抖,脸色也渐渐恢复红润。
“掌柜,这位大爷不喜欢曼珠沙华。”
担心地望着客人的八十助,听见这话,脸登时皱成一团。
“实在冒犯了。”
那是不详之花,难怪您会觉得不舒服,当初我家主人一时兴起留下墓地之花时,我们应该极力劝谏,告诉他此举不妥才是。八十助连珠炮似的讲一大串,频频磕头道歉。
“真是万分对不起。有了,我当场将花剪除吧。”
他起身想去取镰刀,客人莞尔一笑,制止他。
“不,用不着这么做。关于这件事,各位一点错也没有。”
“可是……”
“请别在伊兵卫先生外出的时候铲除花丛,他对花的怜爱之心令人敬佩。”
阿近松口气,曼珠沙华就像她的同伴,她实在不想目睹它遭处决的凄惨模样。
“小姐清楚曼珠沙华的由来吗?”
客人问道,阿近颔首。
“既然清楚,您不觉得这花特别阴森或不吉利吗?”
客人一再追问,阿近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心想,这时最好回答“我也觉得庭院里有那种花很可怕”,才合乎待客之道。
然而,曼珠沙华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