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这当然不是真心话。”阿近避开阿岛的目光继续道,“就算真那么想,也不会说出口。我爹娘、大哥,还有伙计都一样。”
可是,当时却忍不住脱口而出。因为急欲一吐为快,挫挫“波之家”的锐气,如此心里便舒畅许多。
“不过,大小姐其实很喜欢松太郎先生吧?”
那不就是淡淡的恋情吗?大人有何心思另当别论,难道阿近小姐不曾梦想嫁给松太郎?
这虽是对阿近的提问,却隐含有同情松太郎的意味。阿岛其实没有这个意思,听来反倒格外令人心痛,阿近一时答不出话。
她润润嘴唇,以另一种方式回答。
“松太郎先生毕竟是外人。”
尽管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感受到如家人般的亲近感,他仍旧不算亲人。当中有条分界线。
“而且他不是普通的外人。不仅来路不明,还曾有段悲惨的遭遇,是个遭舍弃的孤儿。不知带着何种孽缘,也不晓得这孽缘何时会出现。”
所以这分界线无法消除。
那是大人的想法,也可说是收养这名来路不明的孩子,所衍生的“恩人”心态。
“为向波之家还以颜色,丸千利用了松太郎先生。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波之家听闻此事后,难免会想:
——丸千竟然认为那个遭恶意遗弃的松太郎,比我家的浪荡子良助好?
于是心里更不是滋味。而丸千有顺势搬出东太郎,向驿站的街坊邻居宣扬阿近与松太郎是一对。
“至今我仍记得很清楚,娘会拉着爹的衣袖低劝‘老爷,你也该适可而止’。”
——别四处散步这种违心之言。要个波之家颜色看,这样已足够,松太郎太可怜了。
这番话表示内心相当明白,打一开始丈夫便无意把阿近嫁给松太郎。
“我爹听完后笑了。”
——什么嘛。松太郎不会当真的。他懂得分寸。
——那你更不该说这么做,我心里可是歉疚得很。
当时母亲的神情满是愧疚与担忧。
阿岛眼神黯淡,倾身向前。
“松太郎这个人怎么想?与大小姐的婚事,他当真吗?”
“因为他是个懂分寸的人,话还没听完便神情慌张地直呼太离谱,此事万万不可,在下愧不敢当,吓得满头大汗。”
然而,他愈推拒,阿近的父亲和哥哥喜一愈坚持。你顾忌什么,只要和阿近结婚,成为丸千家真正的一份子不就得了?
“回想起来,爹和大哥简直是互相煽风点火。”
两人不是在嘲笑松太郎,话虽然说的露骨,其实没把松太郎放在眼里。波之家想将自家的放荡浪子强塞给阿近,丸千只要搬出松太郎,便可给对方难堪。由于此举既有趣又痛快,两人一时过于投入。
“大哥最先对这门婚事有意见,点燃导火线的也是他。所以更是热衷,丝毫没有劝家父的意思。”
真要找个喜一这么做的原因,应该是小时候良助会一再欺负松太郎,如今拿两人相比,让良助在驿站内颜面尽失很是畅快。松太郎也很高兴吧——喜一心想。
他没恶意,也未将此事当真。
喜一深信松太郎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欠丸千一份情。
“而在这样的局面下,我啊……”阿近势必得回答阿岛刚才的疑问。“一直当个乖孩子。”
起初,听到父亲和大哥那意想不到的提议,阿近颇为吃惊。她正值对婚事敏感的年纪,只要有人讲到这方面的话题,她便羞得转身跑开,或者别开脸。但初长成的小姑娘,有时难免也会仗着傲气,顺着父亲和大哥的话说——就是啊,松太郎先生比良助先生温柔,我也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