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姚内奇
那您就痛苦去吧。”
叶卡捷琳娜·伊凡诺夫娜想到这么巧妙地捉弄了一个爱她的男人,对方又这么热烈地爱着她,感到十分得意,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忽然她一声惊叫,因为这时两匹马猛地朝俱乐部大门拐过去,马车倾斜了。斯塔尔采夫趁势搂住她的腰,她吓得惊魂未定,倒在他的怀里。他情不自禁,便热烈地吻她的嘴唇,她的下颏,把她搂得更紧了。
“别闹了,”她干巴巴地说。
转眼间,她已经下了车。俱乐部大门口灯火辉煌,一名警察用厌恶的口气冲着潘捷莱蒙大声斥责:“怎么停下来了,你这呆鸟!快把车赶走!”
斯塔尔采夫坐车回家,但很快又回来了。他穿上借来的礼服,系着白色的硬领结,那领结不知怎么总翘起来,老想从领口上滑开。午夜时分,他坐在俱乐部的客厅里,一往情深地对叶卡捷琳娜·伊凡诺夫娜说:“啊,从来没有恋爱过的人怎么懂得什么叫爱情呢!在我看来,至今还没有人准确地描写过爱情,而且这种温柔、欢乐而又痛苦的感情未必是能够言传的。谁体验过这种感情,哪怕只有一次,他也就不想用语言来表达它了。何必来一番开场白,再细细倾诉衷肠呢?花言巧语有什么用呢?我的爱情无边无际……我请求您,我央求您,”斯塔尔采夫终于说出口:“做我的妻子吧!”
“德米特里·姚内奇,”叶卡捷琳娜·伊凡诺夫娜想了一下,露出极其严肃的神情说,“德米特里·姚内奇,承蒙见爱,我十分感激,我尊敬您,但是……”她霍地站起,接着说下去:“但是,请原谅,我不能做您的妻子。让我们严肃地谈一谈。德米特里·姚内奇,您知道,我爱艺术,胜过生活里的一切。我爱音乐爱得发疯,我崇拜音乐,我要把我的一生奉献给它。我想当一名演唱家,我渴望名声,成就和自由,而您却要让我继续待在这个城市里,继续过这种空虚、无聊的生活,这种生活我已经无法忍受了。做您的妻子——哦,不,请原谅!人应当追求一个崇高而辉煌的目标,而家庭生活只会永远束缚我。德米特里·姚内奇(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因为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了“阿列克谢·费奥菲拉克特奇”),德米特里·姚内奇,您是一位善良、高尚、有头脑的人,淮都比不上您……”她热泪盈眶了:“对您我深表同情,但是……但是您得明白……”
她怕哭起来,赶紧转身跑出了客厅。
斯塔尔采夫的心不再剧烈地跳动。他走出俱乐部来到街上,头一件事就是扯下那个硬领结,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觉得有点丢脸,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没有料到会遭到拒绝——也不相信,他的一切幻想、痴情和希望把他弄到这么一个尴尬的结局,简直就像业余演出的一出小戏。他为自己的感情,为自己的初恋感到伤心,伤心得恨不得大哭一场,或者操起伞来朝潘捷莱蒙的宽背使劲打去。
一连两三天他无心工作,不吃不睡,但等消息传来,他得知叶卡捷琳娜·伊凡诺夫娜已经去莫斯科进了音乐学院,他才平静下来,过起从前那种生活。
后来,他偶尔回想起当初如何在墓地里徘徊,如何跑遍全城去借礼服的情景,总是慢悠悠地伸个懒腰,说:“多少麻烦事,真是的!”
<er">四
四年过去了。斯塔尔采夫在城里的业务已经相当繁重。每天上午他在佳利日匆匆看完病人,然后坐车去城里行医。现在他坐的已经不是双套马车,而是带许多小铃铛的三套马车了,每天总要到深夜才能回到家。他发福了,而且越来越胖,因为气短已经懒得走路。潘捷莱蒙也发福了,他越是往宽里长,就越是伤心地叹气,抱怨自己命苦:赶马车的活儿大累人了。
斯塔尔采夫去过各种各样的人家,遇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但跟谁也没有深交。当地居民的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