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泄秘者?
在这些道德高尚的上流人士当中,唯独他心潮起伏,慌乱不安。过去的他和现在的他展开了搏斗,这正是难以忍受的可怕时刻。
他这样躺了一阵子,脸紧紧贴着坐垫,璐琴德的手昨天就是放在这个坐垫上的。他完全陷入了痛苦之中,根本没有听见走近来的脚步声,只感到什么东西触了他一下。他霍然坐起,看见璐琴德正站在他身边。
他猜想她是别人打发来叫他回去的,她的使命无非是以姐姐般的柔情蜜语劝他回到聚会上去,接受违心的命运。想到这里,他高声说:“您不该受他们派遣来,璐琴德,因为正是您把我从那儿赶出来的,我不回去!如果您还有一点同情心,就给我一个机会,为我创造一个逃跑的机会和条件。为了向您证明您是无法把我拉回去的,我给您一把钥匙,让您打开我的心灵,看看我这样行事的秘密原因;您也好,别人也好,肯定都以为我是精神错乱。请您听听我的誓言吧,这誓言我早在心中暗暗发过,现在要原原本本地大声说出来:我只愿意跟您一起生活,跟您共度青春,共享年华,我永远以忠诚的爱慕之心与您白头借老。我是个最不幸的人,就是离开您了,但我现在的誓言就像在圣坛前发出的誓言一样,是坚不可摧的。”
尽管璐琴德紧挨着站在他前面,他还是做了一个要溜走的动作,但她温柔地把他搂到了怀里。“您要做什么!”他大声说。“路齐多尔!”她喊道,“不要把自己想象得这么可怜!您是我的,我是您的;我现在拥抱着您,您不要迟疑了,也拥抱我吧。您父亲对一切都表示满意了,安东尼娶我妹妹。”他惊讶地推推她,向后缩缩身子。“这是真的?”璐琴德微笑着点头。他从她的双臂里脱出身来。“让我再远远地看看,离我这么近的对我这么亲密的究竟是谁。”他抓起她的双手,两只眼睛对着两只眼睛,“璐琴德,您是我的?”“那还用说,”她答道,最诚实的眼睛里含着最甜蜜的泪水。他把璐琴德搂在怀里,把头倒在她的头后面,就像一个水上遇难者紧靠岸边悬崖一样;大地依然在他脚下震颤。再睁开眼睛时,他惊讶的目光落在那面大镜子里,他看到她在自己怀里,自己也被她搂抱着。他垂下眼睛,又朝镜子里看了一眼。这种感觉终生难忘。他在镜中也看到湖光山色,这些景色昨天还是那么可恶,那么不祥,现在它比任何时候都秀丽,比任何时候都宜人。他们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背景下,紧紧拥抱着!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
“我们并不孤立。”璐琴德说。他还没有完全从惊讶中摆脱出来,就看见来了很多花团锦簇的女孩和男孩,手捧花环堵住了大门。“一切完全变了样,”璐琴德大声说,“你瞧,安排得多么好,多么热闹!”远处传来欢快的进行曲,一大群人从宽广的街道兴高采烈地走过来。他犹豫不决,不敢迎上前去,好像没有璐琴德拉着他的手,他的双脚就不听使唤似地;现在,璐琴德站在他身旁,他们等待着与亲友重新会面的庄严时刻,准备对家人的宽恕表示感谢。
但任性的诸神做出另外的决定:从对面传来的喜气洋洋的邮车号角声,突然打乱了全盘庄重的安排。“谁来了?”璐琴德问。路齐多尔见来的是一个陌生人,不禁打了个寒噤,那辆马车好像也从未见过。那是一辆新的,简直可以说是崭新的双座轻便旅行马车!马车一直驶到大厅门口,但并没有人从车里出来;车是空的,一个男孩爬进车里熟练地用手拧了几下,把车篷推了回去,在所有走过来的客人眼里,这低矮的篷车真是一个良好的愉快的兜风工具。安东尼抢在拥挤过来的人群前头,把尤丽娅领到车边。“您来试试,”他说,“看这辆小马车合不合您的心意,您将跟我一起坐这辆车沿最好的道路周游世界;我不会把您带到别的道路上去,必要时,我们会同心协力想办法。翻山时我们骑马,人家把车运过去。”
“您真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