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洞
莎莉说。
凯尔盖朗群岛最值得一提的是一棵独一无二的卷心菜,它是来自远古时代的遗物。他们想象为这棵卷心菜举行的庆祝仪式,道具服装,以及卷心菜游行。
莎莉告诉她的儿子,在他出生之前,她曾在电视上看见特里斯坦——达库尼亚岛的原住民,他们在希思罗机场下了飞机,因为岛上的一场大地震,他们被转移了。他们看上去非常奇怪,驯服,却又威严,像来自另一个世纪的人。他们多多少少都开始适应伦敦的生活,但等火山平息下来,他们都要回家。
肯特回学校之后,一切都在改变。当然会改变。不过,相对他的年龄,他还是有点老成,他对萨维娜和彼得都有了耐心。萨维娜已经变得热爱冒险,个性顽固。彼得则永远是闯进家门,仿佛有灾难临头。肯特对父亲格外有礼貌,他把从萨维娜手里抢救回来的报纸送给他父亲,还会仔细地叠好,吃饭的时候还要帮他拉开椅子。
“要对救了我一命的人表示敬意。”他有时这么说。或者说:“家庭英雄。”
他说这话颇为戏剧性,不过倒也不完全是戏谑的口吻,但是,还是刺激了阿历克斯的神经。肯特刺激他的神经,其实早在他掉进洞里之前就开始了。
“住嘴吧你。”他说。然后私下对莎莉抱怨。
“他说你救了他,一定是因为爱他。”
“得了吧,是谁我都救。”
“你可千万别和他这么说。求你了。”
肯特上中学以后,和父亲的关系有所改善。他选择学科学,学的是自然科学,而不是人文地球学科。即便如此,阿历克斯也没有一点反对。越自然越好。
可是,上了六个月大学,肯特就失踪了。认识他的人——似乎学校里没有人是他的朋友——说他说过要去西海岸。后来,收到一封信,恰好在他父母决定去报警的时候收到的。他在多伦多北郊一家加拿大轮胎公司的店里工作。阿历克斯到那儿去看他,命令他回学校继续上学。但肯特不愿意,说他现在工作得很开心,赚了不少钱。或者是说只要一升职,很快就能赚不少钱。接着,莎莉悄悄去看他,没有告诉阿历克斯,她发现肯特很愉快,重了十磅。他说是因为啤酒。他有朋友了。
“这是个阶段。”她对阿历克斯承认这一趟旅行的时候,说,“他想尝一尝独立的滋味。”
“据我所知,他得到了一肚子的独立。”
肯特没有告诉她,他到底住在哪里。不过没关系,因为她第二次去看他的时候,听说他辞职了。她觉得很尴尬,因为她觉得,那个告诉她的职员,脸上闪过一丝自鸣得意的笑容。她没问肯特去了哪里。她觉得他只要一安定下来,迟早会和她联系的。
他确实和她联系了。不过是三年以后。他的信来自加利福尼亚的尼德尔斯,他告诉他们不要去找他,他只是路过那里而已,像布兰奇一样。阿历克斯问,谁他妈的是布兰奇?
“他只是开玩笑。有什么关系?”莎莉回答。
肯特没有说他做什么工作,或者他到了哪里,有没有朋友之类的。他也没有为这么长时间的音讯全无道歉,没有问他们怎么样,没有向他的兄弟姐妹问好。他写了几页纸,全是自己的生活。也没有实际的生活,而是他相信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为此他正在做什么。
“对我来说,这样的前途有点可笑。”他说,“大家就应该把自己锁进一套套正装里面,我的意思是,得穿得像个工程师,一个医生,或者地质工作者,然后皮肤就长出来了,从衣服上面长出来了,我的意思是,自己再也脱不下来了。我们人类有机会在这世界上活着,有精神的存在,有物理的存在,给了我们机会去探索整个世界内在的、外在的真实,不论是美好的,还是邪恶的,都给了我们,这里面既有快乐,也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