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兄弟的放牛娃
凌。家里没有冰箱,我们要把弟弟叫醒,立刻吃完。我们就在永远被隔壁家的房子挡住光线的餐厅里吃。我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把巧克力留到最后,希望等弟弟的盘子空了,我的盘子里还有剩下的。然后妈妈就会试图模仿我们当初住在邓甘嫩时的对话,回到弟弟刚出生的时候。那是我们最早,最为舒适的日子。那时候,她会给我一点茶喝,杯子里加大量的牛奶,和她杯子里的差不多。我们坐在屋外的台阶上,面对水泵,丁香树,以及远处的狐狸围栏。她没法控制自己不提那时候。“你记得我们把你放在雪橇上,让少校拉你跑吗?”少校是我们家的狗,我们搬家的时候,留给邻居养了。“你还记得放在厨房窗户外头的沙盒子吗?”我装作记不清楚了,小心不让自己掉进感伤这类多余的情绪里去。
妈妈有头疼病,经常得躺在床上。她躺在弟弟狭窄的小床上,逼仄的封闭阳台笼罩在沉重的层层树枝之下。“我看着这些树,会觉得自己在家里。”她这么说。
“你需要的是新鲜空气,开车到乡下兜兜风。”爸爸说。他的意思是和他一起出门,走沃克兄弟公司的推销路线。
妈妈可不喜欢这么开车到乡下兜风。
“能带我去吗?”
“你妈妈也许想要你在家试衣服。”
“我今天下午不可能做衣服了。”妈妈说。
“那我带她去吧。我带他们两个去,你休息一下。”
我们怎么了,怎么把我们带走算是让她休息?不过没关系。我高兴地找到弟弟,让他先去上厕所,然后带他上车。我们都没戴护膝,头发也没打卷。爸爸从屋子里拎出两只沉甸甸的灰色行李箱,里面装的全都是瓶瓶罐罐。他把行李箱搁在后座上。他穿着白色衬衫,在阳光下鲜亮夺目,系了领带,裤子是轻便的,是他夏天穿的一套西装的裤子。他还有一套葬礼穿的黑色西服,伯父去世后留给他的。他戴了一顶淡黄色的草帽,一身销售员的装束,衬衫口袋里还别了铅笔。他又回去了一次,可能是和妈妈说再见,问她是不是肯定不想去。她说:“不用了,谢谢,我只想闭着眼睛躺一会儿。”随着车倒出车道,一种对奇遇的渴望油然而生。因为这种小小的渴望,我们没觉得颠簸。上了马路以后,炎热的空气开始移动,成了一阵微微的风。沿着爸爸认识的小路出了小镇,路边的房屋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陌生。这个下午,等待我们的,除了在蔫蔫的农庄里的灼热时光,大概还有乡村小店的逗留,三个冰激凌筒,或者瓶装汽水,也许还有爸爸的歌声?他自己作词作曲的那首,还有名字,“沃克兄弟的放牛娃”,大概是这样开头的:
老尼德·菲尔兹啊,他已经死了,
尼德·菲尔兹是谁?爸爸接的是这个人的班,显然。要是果真这样,他现在应该真的死了。爸爸的嗓音有种悲伤的喜悦感,让他的死亡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像是喜剧里的不幸事件。“多么希望回到里奥格兰德河畔,走过黑漆漆的沙石。”爸爸一路几乎都在唱歌。就连这会儿,出了小镇,过了桥,一个大转弯拐上公路,他也还是叽叽咕咕,哼着小调,实际上是找调子,准备即兴创作。我们沿着公路,路过一个浸信会教友的营地,就是圣经度假营的时候,他脱口而出了:
浸信会教友在哪里,浸信会教友在哪里,
他们都在水里,在休伦湖的水底。
弟弟信以为真,起身跪在窗口看湖面。“我没看见有浸信会教友。”他抱怨说。
“我也没看见。”爸爸回答说,“我说了,他们都在水底。”
一离开公路,就没有铺好的路了。灰太大,我们只好摇上车窗。地上空荡荡的,平坦坦的,烧焦了。农户家后头的树林一片阴冷,乌黑的松树树阴如同没有人下水的池塘。我们在一条漫长的小径上颠簸不已,终于到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