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加达
跨房子的前半部分,和我们的一样。雨篷布做成百叶帘,绿棕条花纹。卡斯喜欢它们透进来的光线,她说像是丛林的颜色。你们管那房子叫伟大的小破屋。每次你们都这么叫它。伟大的小破屋。”
“它是造在混凝土加固的柱子上的,”肯特说,“那些柱子都快腐烂了。房子没倒下,真是个奇迹。”
“你和卡斯那会儿经常出门看房子,”松加回忆,“不上班的时候,你们会用童车推着诺埃勒,在各个居住点这里那里打转。所有新房子你们都去看过了。你知道当时的居住点都是啥德性。没有人行道,因为据说人们根本就不再步行了,树也都砍掉了,结果房子与房子紧挨着,透过彩色窗子彼此相对的。”
肯特说:“开头的时候,谁还买得起别的呢?”
“我晓得,我晓得。不过你会问,‘你喜欢哪一幢?’然后卡斯从来都不回答。最后你气疯啦,问她,到底她喜欢哪里的什么样的房子呢,她说,‘伟大的小破屋’。”
肯特不记得这茬。不过他相信确有此事。毕竟那是卡斯告诉松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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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达尔和松加办了个告别聚会,之后科达尔出发去菲律宾或者印尼,或者随便哪个他打算去的地方,松加出发去俄勒冈跟他妈妈住。所有住在海边的人都得到邀请——这是唯一合适的做法,因为晚会要在室外举办。松加和科达尔搬到海边以前在一个公社之家住过,也请了那里的人,此外还有科达尔认识的几个记者,以及松加在图书馆的前同事们。
“所有人都请了。”卡斯说道。肯特愉快地问:“又有些左倾分子吗?”她回答说她不清楚,只知道所有人都请了。
真正的莫妮卡家里雇了长期保育员,所有孩子都送到她家,家长分摊费用。天快黑时,卡斯用童车把诺埃勒也送过去。她告诉保育员,她会在午夜前赶回,诺埃勒可能正好醒来要喂奶。她本可以把家里准备好的奶瓶带来,但她没这么做。她不确定晚会的情况,觉得没准她会愿意有个借口脱身。
她和松加从没讨论过在松加家吃的那顿晚饭,肯特舌战群儒的那次。那是松加第一次见到肯特,之后她仅仅评论道,他长得真帅。卡斯感觉对样貌的赞美只是一份敷衍了事的安慰奖。
那天晚上她背抵墙坐着,抱个垫子。她养成把垫子抵在宝宝踢她的位置的习惯。垫子褪了色,灰扑扑的,和松加家里所有东西一个样(她和科达尔租小屋时,顺带租下了全套家具)。上面的蓝花和叶子都褪成了银色。他们围攻肯特,而他甚至浑然不觉的时候,卡斯只顾盯着这些花纹。年轻男人跟他说话时,带着儿子对父亲的戏剧式愤怒,科达尔的口气疲惫而耐心,像是教师对学生。年长男人好像不安又兴奋,老女人一脸大义凛然的厌恶表情,好像她觉得肯特本人应当为广岛事件、为大门紧闭的工厂里烧死的亚洲女孩,为所有下流谎言和夸张虚伪负责。卡斯觉得肯特纯属自找苦吃。她看到他的衬衫和领带,就担心会出这类事,所以决定不穿体面的孕妇衬衫,而是换上牛仔裤。既来之则安之,她只好一心一意扭着垫子,研究它折射出的淡淡银光。
屋里所有人都自信满满。他们停下来歇口气,只是为了继续从一股无穷无尽的纯净的美德和信念之流中汲取力量。
或许只有松加除外。松加没说一个字。不过松加依附着科达尔。他就是她的信念。她站起来递给大家更多咖喱,她还在某次短暂的愤怒的沉默中插嘴。
“还有谁想加点椰子酱?”
“喔,松加,你是想扮演一个高明的女主人吗?”年长女人问,“就像维吉尼亚·伍尔夫小说里写的那种?”
这么说,维吉尼亚·伍尔夫是遭贬的。有那么多事卡斯都不明白。不过她至少知道宝宝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