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的秘密
。(说到这,她们就做起鬼脸——她又接着谈耶稣,真让她们难为情。)接下来是关于酒精、香烟,以及一件事如何诱发另一件。她们觉得她真是癫狂——竟然看不出昨天晚上她们抽烟抽到想吐。她们的气味好难闻,她一点也没提到。
所以她真是——癫狂。大家任由她谈论医院里的耶稣,她们觉得她有资格相信。
试想你确实看见了某个景象?不是耶稣那种,而是某个景象?莫琳有过这种体验。有时她半醒半睡,也没有做梦,她会看见某个景象。甚至就在白天,就在她自认为的日常生活里。她能看见自己坐在石阶上吃樱桃,望着一个男人拿着包裹走上石阶。她从没见过那些石阶和那个男人,可是有那么一瞬间那就像是她另外某种生活的一部分,像现在的生活一样漫长、复杂、古怪而又单调。她也不意外。她同时了解了两种生活,这只是一个偶然,一个迅速被更正的错误。后来她想,这如此平常。樱桃。包裹。
她此刻看见的不属于她的任何一种生活。她看见那些长着粗壮手指的大手压到她的桌布上,那只抚摸羽毛的手,被压住,顺从,被另一个人的强大意志压住——她在煤气灶上的双层蒸锅里搅拌蛋奶糕,那只手被压在炉圈上,只有一两秒钟,红线圈足以把肉烤伤、烧伤却不至于残疾。这是在约好的缄默中发生的——短暂的、野蛮的而又必要的行为。看起来是这样。被惩戒的手黑得像手套,也像一只手的阴影,手指张开。穿着同样的衣服。奶油色的袖子,深蓝色。
莫琳听见丈夫在前厅走动,她关上火,放下勺子,去找他。他把自己收拾好了。他要出门。她不用问就知道他要去哪里。去警察局,去询问报案的内容,以及将如何处理。
“也许我该开车送你去,”她说,“外面很热。”
他摇摇头。他嘀咕着什么。
“或者我陪你走过去。”
不。他在执行一件非常严肃的任务,被妻子送去或是陪伴都会有损他的声名。
她帮他打开前门,他用一种拘谨的悔过的口吻说:“谢谢你。”他走过时,弯下腰,向她脸颊边的空气噘了噘嘴。
他们已经走了,矮墙上没有一个坐着的人。
希瑟找不到了。没有尸体,没有痕迹。她像灰尘一样被吹走了。她那张贴在公告栏上的照片将褪色。双唇紧闭的微笑,嘴角轻咬,好像在克制一阵无礼的大笑,这微笑将会与她的失踪联系在一起,而不再是对学校摄影师的嘲讽。因为这里面总有关于她自由意志的微弱暗示。
希迪卡普先生也帮不上忙。他时而迷惘,时而暴怒。他们搜查他的房子时,什么也不会找到,当然不算他妻子的那些旧内衣,他们挖掘他的花园,也只会找到埋在土里的狗的陈年老骨。许多人将坚信他做了什么,或是看见了什么。他和这件事有关。他被送到省精神病院,又名精神健康中心,当地的报纸会发表读者来信谈论预防性拘留,亡羊补牢。
玛丽·约翰斯通也会给报纸写信,解释她为什么那么做,那个周日,作为一个头脑清楚、信仰坚定的人,她为什么那么做。最终,编辑会告诉她希瑟·贝尔的事是旧闻了,不是小镇唯一想知道的事,假如野营活动要终止,那也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这个故事总不能讲了又讲。
莫琳还是个年轻女人,虽然她并不觉得,她还有未来在等她。先是死亡——很快的事——再婚,新的地方和房子。在千里之外的厨房,她将注视着木勺背面的软皮,她的记忆将会刺痛,但在这个时刻,这一切不会透露给她,此刻她仿佛在窥视一个公开的秘密,等你想要讲述它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它如此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