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的秘密
她又吃了两片药,回到楼上。窗子是打开的,窗帘放下了。她想,加拿大家用百货公司促销时,他们要买一台电扇。可是没有它,她也睡着了,醒来时天都快黑了。她能听见割草机的声音——他,她的丈夫,正要把房子一侧的草割完。她下楼去厨房,发现他切了些冷土豆,煮了一只鸡蛋,拔了些葱,拌了份沙拉。他不像某些男人——对厨房束手无策,等着女人从病床上爬起来为他做饭。她尝了尝沙拉,却吃不下去。她又吃了一片药,回到楼上一直睡到天亮。
我们最好送你去医院,他那时说。他给工作站打电话。我要送我妻子去医院。
玛丽安说,要不她把针煮一下,他用针挑破脓包?但他不忍伤害她,无法下手,而且也怕出什么错。他们上了卡车,去找桑兹医生。桑兹医生不在,他们只好等。候诊的病人告诉了他们那个消息。大家都诧异他们竟不知道。不过他们没有打开收音机。她总是开着收音机,却受不了那噪声、那种感受。他们也没有注意到路上那群男人,没有注意到任何异常。
桑兹医生处理了脓肿,但他没有挑破。他的治疗方法是,在你以为他只是观察脓包时,突然一击,敲在头上。好啦!他说,这比针简单多了,也没有那么痛,你根本来不及痛得大汗淋漓。他清理了伤口,敷上药膏,说她很快就会好的。
她好多了,就是昏昏欲睡。她的头像蒙在雾里,她又回到床上睡了,清晨四点左右,她丈夫给她端来一杯茶。这时她想起了那些女孩,周六清晨和约翰斯通小姐一起到来、想要喝水的女孩。她有许多可口可乐,她装在印花杯里递给她们,还加了冰块。约翰斯通小姐只喝水。他让她们玩水管,她们跳来跑去,互相喷射,玩得很开心。她们要躲过水流,约翰斯通小姐不看着她们的时候,她们就有点野。他需要奋力夺下她们手中的水管,再朝她们身上喷点水,好让她们乖一点。
她努力回想那个女孩是谁。她认识牧师的女儿、桑兹医生的女儿,还有特罗韦尔姐妹——她们绵羊般的小媚眼一看就知道是特罗韦尔家的。然而是其他人中的哪一个呢?她记起有一个非常调皮,他拿走水管时,她跳着去抢,有一个翻筋斗的,还有一个一头金发、骨瘦如柴的漂亮小东西。不过她想到的可能是罗宾·桑兹——罗宾有一头金发。那天晚上,她问他记不记得是哪一个,但他的记性比她更糟——他不认识当地人,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她也告诉他关于希迪卡普先生的事。她全都想起来了。他那不安的样子,压水泵,他指路的方式。她很困惑他是什么意思。他们谈论这件事,非常好奇,他们好奇得坐卧不安,难以入睡。最后她对他说,好吧,我知道我们应该怎么做了。我们去找斯蒂芬斯律师谈谈。
所以,他们起床后立刻就来了。
“警察,”斯蒂芬斯律师说,“警察。应该去找警察。”
做丈夫的说话了。他说:“我们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合适。”他的双手放在桌上,手指张开,压住桌面,拉扯着桌布。
“不是指控。”斯蒂芬斯律师说,“只是报警。”
他在中风前说话风格就是如此的简短。很久以前莫琳就注意到,他寥寥几句话,毫不留情——简直可以说是粗暴的指责——却能让人们振作,解除他们的心理负担。
她在思考女人们不再拜访希迪卡普先生的另一个原因。她们不喜欢那些衣服。女人的衣服,内衣——磨旧的衬裙和胸罩,破损的内裤,疙疙瘩瘩的长统袜,挂在椅背上或者暖气上方的绳子上,或者就堆在桌上。这些衣服肯定都是他妻子的,起初人们以为他可能正要清洗、烘干、叠好它们,而不是要扔掉。一周又一周过去了,它们还在那里,女人们开始怀疑:他让这些东西散落在四周,是不是别有意味?他是不是穿在了自己身上?他是一个变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