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作
吉尔莫常有的感觉,仿佛迈上了一个非正式的舞台,台上正演着一出漫长、愉悦的戏。而他熟知自己的台词——或者至少知道他的临时发挥准会大获成功。他在吉尔莫的整个生活有时似乎就是这样。不过,要是他这样去讲,人家准会觉得这是一种造作的生活,像某种刻意的、半闹着玩的东西。但事实正好相反。因此,比如在去多伦多的时候,当他遇到从前的熟人,一旦人家问起他在吉尔莫的生活,他总是回答:“真没法形容我有多喜欢它!”这是真话。
“你干吗不联系我呢?”
“你在屋顶上。”
“你可以打电话到商店,告诉艾丽。她会告诉我的。”
“那有什么用呢?”
“我至少可以赶回家来。”
他点好的饭菜都没顾上吃,直接从餐厅开到店里。他并不担心会看到一个陷入崩溃的佩格——他对她已有足够的了解——但他确实以为她会想回家,让他给她调一杯酒,花点时间跟他聊聊这事。
但她不想那样。她想上街去,到糕点店买平时的午饭——一个火腿奶酪面包卷。
“我让卡伦出门去吃饭来着,但我一直没时间去。要我给你带一份回来吗?要是你在餐厅没吃的话,我最好给你带点。”
她给他带了三明治回来,他坐在桌边吃着,刚才她一直在这张桌上摆弄发票。她往咖啡机里倒了点新鲜的咖啡和水。
“没法想象要是没有这玩意儿,我们该怎么办。”
他打量着佩格挂在洗衣房门上的淡紫色外套,它挂在卡伦的红外套边上。淡紫色外套上有一条变硬的红棕色颜料污渍,一路拖到衣服边缘。
那当然不是颜料。但是在她的衣服上?她衣服上怎么会弄到血的?想必是在那房间里拂到了他们。想必凑得很近。
他马上想起餐厅里的聊天,意识到她不必非得凑那么近。她有可能是在门框上蹭到血迹的。警官也在餐厅,他说到处是血,而且不只是血。
“他真不该用猎枪干那种事。”餐厅里有人评论道。
另一个人说:“没准他只有猎枪。”
下午大多数时间店里都很忙碌。街头、糕点房和咖啡馆、银行和邮局里的人,都在议论。人们想面对面聊聊,为此不得不冒着严寒出门。电话里说不过瘾。
罗伯特事后发觉,起初人们是打电话,打给想得到的任何有可能还不知道此事的人。卡伦打给她的朋友谢莉,后者因为感冒在家卧床;又打给她妈,她正在医院治疗髋部骨折。结果她妈已经听说了——整个医院都知道了。谢莉说:“我妹妹已经在你之前说过啦。”
确实,人们珍惜着、向往着爆炸性新闻传来的一刻——卡伦对于谢莉的妹妹感到相当恼火,后者不用上班,什么时候想打电话就可以打——不过这种冲动背后也有真正的善意和体贴,罗伯特这么认为。“我想她肯定不愿意自己被蒙在鼓里。”卡伦解释。确实如此,没人愿意自己毫不知情。走上街头,却不曾听说这事。像平日一样忙碌,却还不知道这事。就连罗伯特,一想到自己居然毫不知晓,佩格居然没告诉他,也难免觉得不自在,甚至有点丢人。
闲言碎语从早上的事件往前追溯。韦伯夫妇在哪里露过面?他们是如何与世无争、心平气和?当时距离变故发生的时刻有多远?
她星期五下午还在蒙特利尔银行排队来着。
他星期六上午还理了个发来着。
星期五晚上大约八点,在IGA超市,他俩一道采购食品来着。
他们买了什么?很多吗?特价品、广告打折的商品,比两天所需的食物更多吗?
更多。比如说吧,他们买了一大袋土豆。
然后是原因。话题转到原因方面,自然而然,餐厅里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