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总也没搞明白,她为什么渴望嫁给我这个相貌平平的家伙,除非她真的感到在她的心中荡漾着一种有益于健康的善良意愿。我可不清楚。有一阵子我们在床上弄得很快活,但那是理所当然的事。要不为这个,女人干吗要同地位比她低下的男人结婚呢?后来,当我们的关系破裂后,我开始怀疑,她的真正的情感热点是不是想暴露出我的虚荣心下面的那条深渊。真是恶魔的把戏。
这不要紧。一旦我们搬到普罗文斯敦,我只想说,她就证实了自己决非什么伪君子。如果你是个伪君子,你可不能搬到普罗文斯敦去住,要是你想到那儿出人头地,你也最好别去。将来总会有那么一天,我要让我们本地那独一无二的阶级制度把社会学家的牙给硌下来。正如倘若有机会,我准备讲给杰西卡·庞德听的那样,这个镇子一百五十年前曾是个捕鲸港。科德角的新英格兰船长为镇子的发展做出了贡献。他们从亚速尔招来葡萄牙人当水手。后来,新英格兰人和葡萄牙人通婚了(就像苏格兰—爱尔兰人与印第安人、卡罗来纳那些好向女人献殷勤的男子、女奴、犹太人及新教徒所常常实践的那样)。现在,有一半葡萄牙人起诸如库克·斯诺这样的新英格兰名字。这些葡萄牙人不论他们具体叫什么名字,总之是他们占有着整个镇子。冬天,葡萄牙人统治了全镇,从捕鱼船队到市镇管理委员会,从圣比得教堂到低级警察,还有绝大多数中、小学师生。夏天,葡萄牙人是镇子上十分之九房间的主人,一半以上的酒吧和“卡巴荣”餐馆都是他们开办的。在社会体制这台机器中,他们充当着润滑油和齿轮。正如你所知道的,镇上最富有的葡萄牙人的邻居就可能是最贫穷的人。要不是有一层新刷的油漆,你根本看不出到底谁穷谁富。我从未听说过葡萄牙人的儿子进像样的大学读书。也许,他们对大海的神谴太敬畏了。
所以,如果你想靠海捞点钱,你就得等待夏天的莅临。到那时,自纽约来的精神分析学家、有艺术修养而又腰包鼓鼓的文人骚客被淹没在由同性恋者、捉毒品犯子的暗探、毒品贩子、来了一半的格林威治村人与索霍区人所构成的广阔的景观之中。画家、看上去颇似画家者、摩托帮、惹事生非者、嬉皮士、垮掉派及他们的孩子,再加上日以万计的游客,纷至沓来,他们从美国各州驱车而来,花上几个小时,看看普罗文斯敦到底是个什么样儿,因为它毕竟位于地图的末端。人们都对路的尽头充满着热情。
在这样一个住的全是本地人的闷热而拥挤的小镇上,最雄伟壮观的别墅(其中有一两幢例外)便是海滩小屋,中型的海滩小屋;在一个旅游胜地,竟然既没有高楼大厦(仅有一幢)、没有豪华的旅馆,也没有像那么回事的大街!——普罗文斯敦仅有两条长街(其余的只是小胡同而已)——在一处海湾小村,最大的林荫道竟然是一座凸式码头,低潮时,吃水深的游艇靠岸时会直打晃;在那里,衡量你服饰好坏的标准竟然是你丁字领短袖运动衫上的标志,那么,在我们这个小社会中,你如何能爬上去呢?所以,要是想出名,你用不着大摆宴席。但是,如果你是帕蒂·拉伦,你就得这样做了,因为,在她那间夏季起居室里,一百个看上去很有趣,也就是说,看上去稀奇古怪的人是用来消解她心中的粗暴与狂荡情绪的最少人数。帕蒂·拉伦这辈子可能只读过十本书,其中一本就是。你猜她怎样看自己!和盖茨比一样着了魔。当宴会开到深夜时,倘若月亮升得很晚,可又大又圆,她便会操起那支啦啦队的小喇叭,就在半夜,吹起撤退号,你可千万别告诉她这时吹撤退号不是时候。
不,州警是不会喜欢我们的。他们同飞机驾驶员一样小气。得不到什么好处,他们才不会舍得掏腰包呢。像我们这么铺张浪费非激怒他们不可。此外,头两年夏天,可卡因就放在桌上的一个碗里。帕蒂·拉伦喜欢站在门口迎接来宾,把手放在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