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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地里传来红顶草和梯牧草的味道,遍地的野花已经开放了。北部的紫罗兰、琉璃苣、尖叶秋海棠、鹿蹄草、波状的延龄草、野生的天竺葵以及水晶兰,在田地间和向阳山的岩石断层间的裂缝里生长着,在沼泽地里还生长着凤仙花。当我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有一次我在一片沼泽地中发现了白兰花(因为当时我正在学习野花的名字),它是青白色的,形状很可爱,并且像月食一样少见。即使到了旅游旺季的七月,荒漠之山依旧保持着轻柔而不朽的宁静。
如果有人问我这种不朽如何成为轻柔的,我会告诉他,这些话语会让我们想起美和敬畏。于是我被诱惑了,用一颗谨慎的心来描写我的妻子,基特里奇。她雪白的肌肤在黯淡的草地中闪烁着洁白而明亮的光芒,似乎反映了岩石的阴影——我看见基特里奇在某个夏日躺在岩石的阴影中,她的眼睛如海水一般湛蓝。
她看起来如同三月间袭击着这个荒漠之山的风暴般阴冷,我正和她待在一起。现在,在三月的早晨,田地里呈现一片暗褐色,已经融化了一半的雪也将被溅起的泥土染脏。三月的下午不是金色的而是灰色的,石头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没能增添几分光泽,悬崖上的花岗岩变得如同处于无尽的深思中一般冷酷。在冬季快要结束的时候,荒漠之山变得像一个吝啬鬼的拳头,天空和海都是灰暗阴沉的,沮丧笼罩在整座山的上空。当我的妻子沮丧时,我的心中也充满了阴影,她的皮肤不再明亮,而是覆上了一层无力的苍白色。到了下雪天,岛上的灯光闪烁在冻硬的岩石上,仿佛在巨大的白色蛋糕上点着蜡烛。我并不喜欢在冬季快要结束的时候住在荒漠之山上,在那样的日子里,没有太阳的天数多过了我们的人数,甚至当我们还没来得及彼此交流,一个星期就过去了,那种孤独感就像一个快乐的酒鬼连续好多天都没有喝上一杯酒那样绝望。随后,鬼魂会去我们的住处拜访我们,但大家对这些鬼魂都十分友好。
这座房子孤独地立在这个岛上,方圆不足十英亩——不过是一箭之遥,从荒漠之山的西岸随便扔一个石头就能到达东岸。这座被称作“多恩”的岛,在我曾祖父去世之后就成了游客们的旅游目的地。虽然据我妻子所说,相对于明显的鬼魂,岛上的人对隐形的灵魂更容易接受,但是我想我们是个例外。
在巴特利特岛上,在我们屋子北部的某处住着一个名叫斯诺曼·戴尔的鬼魂。他曾是一个脾气非常古怪的渔夫,一八七〇年他死在了巴特利特岛上他未婚的姐姐家里。当他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有一次他用五只龙虾从哈佛的一个古典学者的手里换来了一本希腊文小书,那本书就是《俄狄浦斯王》,并且书中还有译文对照。这个老渔夫,斯诺曼·戴尔,被古希腊的悲剧诗人索福克勒斯的文字激起了对文学翻译的极大兴趣,于是他尝试着去阅读希腊文原著,虽然他不知道该怎么读这些字母,但他还是给每个字母都创造出了一个发音。当他的年龄变得更大的时候,他也变得更加大胆,他常常会一边在海滩闲逛一边用古怪的发音背诵着书里的内容。人们常说,如果你花上一天的时间待在他死去的姐姐的屋子里,你就能听到斯诺曼·戴尔版的希腊文,那声音就像岛上的海风发出的搜刮声和呻吟声一样粗狂。来自费城一家公司的一个行政人员宾汉·贝克和他的家人现在就住在这栋房子里,似乎因为这鬼魂而交了好运——至少,贝克的家人们在教堂里看起来都面色红润,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听到过斯诺曼·戴尔发出的寒冬般的呻吟。
老斯诺曼或许是巴特利特岛上得到大家认可的鬼魂,但我们岛上还有另一个鬼魂,那个鬼魂还没有得到普遍认可。他是一位名叫奥古斯都·法尔的船长,在两个半世纪以前,他拥有并掌管着我们这片土地,我在巴尔港的图书馆里发现了记载有他的习惯的航海日记,其中一次航海日记中提到:“在这次航海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