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破烂小道渐趋沉闷无趣,再至单调乏味,因为极目遍是松林与低矮的桦树,漫步北极圈时,这并非是那种引人入胜的美景。拉斯蒂评论说这地方就和整个加拿大一样沉闷乏味。天色渐渐转暗,示意此地乃是北方,岩石是浅灰色的,树皮亦呈灰色,稀疏贫瘠的草皮则初显蔫然病态,被青苔覆盖着,就像已经干涸的沼泽的龟裂的硬壳。树木愈来愈稀疏,在风中尽情招展,讲述着自己的生命传奇。然后林线毕现,林线尽头,视线陡然开阔起来,眼前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意。他们登上山包,极目望去,四周都是灰色的山包,然后继续登高,直至峡谷的褶皱处,仍是干涸龟裂、苔藓遍布。疲劳不堪的驮马呼哧呼哧直喘气儿。在隆起的光秃山丘间,老卢克终于在隐蔽处捡到一个方形马鞍,他称其为“脸盆”,待他们抵达目的地后,它也几乎成了一个黑乎乎的破“脸盆”。他支起帐篷,奥利完成了生火等事。然后他们在一个白色汽油炉上将牛肉烤好剁成碎末,就着脱水梨干大快朵颐,乐哉我主!D.J.和特克斯这时已筋疲力尽,他们昨夜论战半宿,然后才在北方九月之夜的气息中躺在他妈的橡胶气垫上沉沉睡去,这气息清新洁净又难以捉摸,仿佛微醺的神经在酒精的荡涤、点燃之下,飘飞窍外。
翌日清晨,在平静无风的如烟微曦中,特克斯和D.J.起身下床,在山间清泉汇成的潺潺小溪里开始洗漱,清冽的溪水在齿间跃动,仿佛阳光泻于白雪之上。就在那时,特克斯赫然看到一匹狼孤独挺立,昂首向半里开外的树木之上望去,在一片沉寂中默然研究着晨曦,仿佛它已经就如下这些事情得出某些结论:生活之困扰、职业、近亲、姻亲、宗族、同事、草药、树根及蛆虫等等。特克斯一枪打去,直中它的腹部,将它撂倒,然而它并未霎时毙命,而是倒地挣扎,竟至群山回响。林线处的树木被绝望挣扎的它弄得七倒八歪,随着咔嚓一声巨响,气浪袭来,那只狼居然起身,像一只没头苍蝇似的跌跌绊绊狂奔而去,渐渐放缓了步子,静立不动,然后又拖着滴血的身体缓缓离去,退入了森林。特克斯飞奔追逐,在两百码外向其开枪,第一枪没击中,第二枪正中后肩及肺部。老卢克一脸和善可亲的神情,就好像任何一个能在四百码开外击中狼的男孩多少也算配得上他的向导服务。哈,他过来给我们每人一杯狼血饮品,那血有一股鱼味,怪怪的,还咸咸的,有点接近蚝油的味道,还有野味的肉味,那味道让人觉得仿佛一双眼睛在午夜的大火中心盯着你。D.J.喝着狼血,心里依然因为亲眼目睹特克斯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恶心,就好像他自己的姑娘当着他的面被人祸害了,甚至比这更甚,因为他原本暗自计划,要让特克斯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射击,可现在特克斯成了“准星之王”印第安射手——猎狼者。接下来,D.J.匍匐在地,瞅着那匹育空狼的口腔:排列着两排尖利的獠牙。他将脸凑近那只狼的口边,感觉自己好像正在看着一头鲸的腹部。D.J.嗅着狼的呼吸,嗅着死亡的气息,那狼身体已死,却依然有粗哑的气息,林间狂奔之后的劳顿倏忽不见,生命也离它而去,它呼吸急促,发出他妈的狂野的臭味,仿佛某物位于桶底已经腐烂,发出不受待见的狗屎的恶臭,或是刺鼻的大蒜味道,难闻至极,却长驱直入逼进体内,你甚至可以嗅到那狼心中的愤怒(又完了,操!我杀了他们!),那是一种烧过的电线般的愤怒,仿佛它依然活着,要把敌人的肉撕扯下来,此刻却已无法如愿,无法深入体会剥离肉体时的那种快慰。D.J.大汗淋漓,因为他已经准备好俯身与那狼肉搏,用牙齿将它的喉咙咬断,他的牙齿略有点疼,可能是触到了颈静脉,他刚才喝的就是那个血,那简直就是狗屁黑色燃料,D.J.因这原发性的动物般的疯狂而焦躁不安。
朋友,这就是此次狩猎的开端。还不算糟。老奥利走上前来,询问特克斯他是否需要将这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