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听的那种木愣愣的样儿!“既然你们都累得不行了,那就我来放哨吧。”他的话他们多半都没有听见,就是听见了的,也根本没有听出个意思来。他们躺在那里什么都懒得管了。
慢慢的,他们恢复过来了,呼吸平复了,腿也重新有了些力气。可是挨了这一场伏击、赶了这一程路,他们毕竟神困体乏了。朝阳已经高高升起,热得难受,他们被烤得昏昏沉沉,趴在地上,眼看着脸上的汗水一滴滴都落在胳臂上。米尼塔还反了胃,吐出又干又酸的一块块,都是早上吃下的干粮。
他们定下心来以后,想到了少尉的死也只是稍稍感到有些不安。他死得太突然了,太意外了,他们根本来不及有多大的伤感可言;倒是一旦没有了他,他们反而觉得很难相信侦察排里还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少尉。怀曼爬到雷德身边躺了下来,没事找事似的,拉着一两棵野草用手指掐呀掐的,时而还摘几片草叶放在嘴里,嚼了嚼吐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真玄!”他知道再过个把钟头他们就要往回开了,心里有了谱,在这里躺着倒也挺惬意。可是误中埋伏的惊慌心情仍留下了一些余波,时而还要在他身上引起一阵动荡。
“是啊。”雷德含糊应了一声。心想:这下轮到少尉了!少尉听说他不肯当下士便把脸一沉的那个情景,顿时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的思绪触及了一个最敏感不过的问题,心头隐隐感到有些苦闷,似乎有件事他明知自己无力对付,可是眼看还非得碰上不可。
“少尉是个好人哪。”怀曼突然脱口说道。话一出口,自己也大吃了一惊。他似乎到这时候才明白:今天他最后一眼见到的侯恩,横尸血泊、什么都已经完了的侯恩,原来就是曾经来跟他讲过一两句话的那个侯恩。“是个好人哪。”他说第二遍就有些犹豫了,因为说了这话心里害怕,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那班当官的,没有一个小子是好的。”雷德骂了起来。火儿一冒,瘫软的四肢激动得直抽。
“喔,不能这么说吧,当官的也有好有坏……”怀曼温和地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心里总还觉得少尉的那副嗓音和他殷红的鲜血好像连不到一块儿。
“有好有坏?再好的都还不配我啐一口呢。”米尼塔气冲冲地说。他尽管有个小迷信,没忘记说死人的坏话是忌讳的,可是一发狠,就不管这一套了。“我心里有话我就敢说,我看当官的全都不是东西。”那高高的额角底下,一对眼睛显得很大,神情也很激动。“他呢,既然是为了能让我们回去才丢了脑袋的,那我觉得对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是上面派来的,上面又不管下面的死活,他能跟谁理论去?“唉!”他点上一支香烟,战战兢兢地抽了几口,因为烟一入肚,搅得肚子里直翻腾。
“谁说我们要回去啦?”波兰克问道。
“少尉说了。”怀曼说。
雷德鼻子里哼了一声。“对,是少尉说的。”他翻过身去,趴在地上。
波兰克挖了挖鼻子,说:“你敢担保咱们就一定不会丢脑袋了?”看这光景有些蹊跷,实在有些蹊跷。那个克洛夫特真不是个东西。十足是个恶棍。世界上怕就怕这种王八蛋。
怀曼不置可否地“噢”了一声。他一时又想起了那个没有再给他来信的女朋友。现在女朋友是死是活,他也根本不在乎了。这种事算得了啥?他抬头望着大山,心里只希望能往回走。可克洛夫特说过什么没有呢?
像是来回答他的问题似的,在那里放哨的克洛夫特,这时候却慢悠悠向他们走过来了。“好啦,弟兄们,该出发啦。”
怀曼问道:“我们回去了吗,上士?”
“别乱说一气,怀曼,我们要翻大山过去。”回答他的是一片震惊、愤慨的低声咕哝。“怎么,哪个有意见吗?”
“你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