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作的。莫非我只是在玩弄夜间才有的狂热激情?
我看完后把提纲还给他,并且说,我理解他的意思,他点点头说:“当然,只写区区两页纸,这故事似乎有点可笑,但我确实能想象出画面来。”他因这个词而笑起来。“埃琳娜认为这很美,不过她带有偏爱。”
“别开玩笑。”站在屋子另一端的埃琳娜说。
爱淘气的艾特尔却走得更远。“你知道吗,瑟吉厄斯,”他神秘莫测地笑着说,“埃琳娜认为,在我的心目中,你便是这个奇异故事主角的原型。”
“哎,谁让你说啦。”埃琳娜埋怨着,却并没有朝我们这儿看。
“听着,查利·弗朗西斯,”我装出愤愤不平的样子说,“我宁可给举重运动杂志做封面人物,也不想成为你故事中主角的原型。那算是什么前程呀!”
我们都笑了起来。我望着埃琳娜,第一次想到,艾特尔到手的,不仅仅是位女人,而比他向来所企盼的要多得多。尽管我和埃琳娜之间从没说过什么表示好感的话,我们却挺喜欢对方。我们有一些共同点——我的第一位女朋友是希腊人,她的父亲也开一间到处是蝇屎斑的廉价饭馆。因此,我毫不感到奇怪,不出两分钟,我就和埃琳娜的目光相遇了。我俩交换着会意的微笑,艾特尔对此显得大惑不解。我觉得就这么相视一笑,我和埃琳娜便出乎天性而达成了默契:在我们心灵相通的事情上保持友谊,而在个人情感上决不越雷池一步,至少在埃琳娜和艾特尔共同生活时,必须如此。
“让我们去那家挺不错的小酒吧。”埃琳娜对艾特尔说。
他们已形成习惯,常去同他们住处仅隔几个门面的一家小法国酒吧,我便常常在那儿见到他们。这是个新的去处,唯一的娱乐消遣是手风琴音乐。琴手的演奏水平不高,但我常常觉得手风琴奏出的旋律已融在他们的恋情之中,那种喘息似的曲调似乎在传递大众舞厅中的低语:“人生悲苦,人生欢乐,人生之乐,源于悲苦。”声音轻柔得犹如一首老歌的音乐,我相信这音乐一定令艾特尔想起了他年轻时拍的那些电影。他正在为重新开始工作做准备。为了迎接这一转变,他忙着给他的商务经理写信,核算他剩余的钱款。他很高兴他与埃琳娜过日子十分节俭,并高高兴兴地向她宣布:他们可能还有足够的钱,可维持三个月的生活。此后,他可以卖掉汽车,可以将这房子抵押出去。这些都是十五年里积攒起来的。面对如此困境,他却并不忧郁消沉。
在一个空中荡漾着手风琴声的晚上,艾特尔在房间里,用他自己的十六毫米放映机,为埃琳娜播放了他的一部早期作品。他觉得这影片仍很动人;影片反映失业者的生活,有着一位年轻人的诸多思考和二十年前的热情,然而它依然如此完美,于是他明白了为什么他竟许久没再观赏它。就在放映机不停地旋转,演员在银幕上活动之际,他看得心里沉重不安起来。他怀着艺术家的自负,为自己的成就而激动,他又隐隐约约地担心自己再也拍不出这样的影片,但突然间他又会充满激情,觉得自己能够拍出更多的好片子,觉得世上没有他干不成的事。他自始至终都在诧异,这位年轻人怎会拍出这么好的影片。“在我拍那些影片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懂,”他对埃琳娜说,“然而从某种角度说,我当时懂得更多。我真不知道如今它们都躲到我心中的哪个角落去了。”影片放完后埃琳娜亲吻了他。“我爱你。”她说,“你会再拍一部这样美妙动人的电影的。”艾特尔心中说不出的惊慌,他知道自己的假期已经结束,他必须重新开始写那个剧本,那部迄今他还无法定下心来创作的仅仅稍具雏形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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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