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从未见识过像露露这样的女孩,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罗曼史。当然我接触过别的女子——从空军出来的人,多少有过与女人打交道的经历——但我一向拙于此道,不善忖度女士们的心。
然而我总觉得露露的心思任何男人都猜不透。在我与她相处时,我就说不上来一小时之后我们会真正相爱呢还是就此分道扬镳,我们会做爱呢还是吵架,两件事同时进行,或是什么事也不干。那个难忘的夜晚过后,我再次见到她时,她正和朋友们聚在一起,始终没给我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可第二天她便来到我的住处,不仅非常主动亲热,还对我说,她坠入情网了。当然,我也对她说了不少绵绵情话。不说未免心肠太狠了,况且,如果说相爱就是指相会的时候不做别的,那我确实在爱她。在她临走之际,我们又吵了一架,我俩都说再也不想见到对方了。可不出半个小时她便从帆船俱乐部给我来电话,没说上几句便大哭起来。我们终究还是相爱了。
毫无疑问,这爱根本无法控制。我能体验到从未有过的一些强烈情感,像露露一样,我对此必定十分陶醉。我想,就凭我们在一起干过的事,我会在她心上留下永远的记忆。在她只不过看作是跳跳舞的事,对我来说就犹如田径运动会一般,我会肺部炽热,肌肉抽搐,满脑子只想破纪录地奔往终点去撞线。我只有这样,才能跟上她,并和她相处上三分钟。我就像一班指定在博物馆里过夜的精疲力竭的步兵,只能以割破挂毯、用手指捅穿裸体画、掀翻大理石胸像来寻欢作乐。这样我才能感到自己征服了她,才能听见她受了伤似的喘息,才相信不管别的时候她如何行动,这一时刻她才是露露,仿佛她肉体的呻吟比她嘴里的哼哼更为真切。拥有如此漂亮的女子是足以自豪的,而更值得骄傲的是,我知道在我征服她的时候,有千百万人正在背后为我喝彩。那低声呼叫的千百万可怜的家伙!他们永远得不到此刻我酣畅销魂的享受。他们只能在外面艳羡得全身战栗,只能眼看着摆在办公桌上或草黄色相框架上的露露·梅厄丝的美人照而奉若神明、顶礼膜拜。我知道自己的运气实在不错,千百万人都在羡慕我。
但如果说在床上我拥有了她,在别的任何地方我就无法驾驭她了。有些日子里她会叫我走开,不要管她,而有些时候她又要我陪着,一刻都不许离开。但总的特点是,她每次心血来潮,突发奇想,我都不得不俯首听命。只要她来一个电话,我便会在中午赶到她在帆船俱乐部里的套房。她打定主意我们一起去沙漠骑马。我到达的时候却发现她还赖在床上。早餐还没有送来,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喝咖啡?旅馆餐饮部刚把早餐送来,露露便对我说,她想喝斯丁格鸡尾酒。
“我不知道怎样调制斯丁格鸡尾酒。”我说。
“哟,宝贝,这种酒人人都会调。只要放一点白兰地和薄荷酒。你在空军里都在干什么?挤牛奶吗?”
“露露,我们去骑马吗?”
“是的,我们去骑马。”她拿起一面镜子,像美容院的化妆师那样,研究自己的脸,还对着镜中吐了吐舌头。“不化妆我看起来还漂亮吗?”她以一种专业的、容不得半点说谎的口吻问道。
“你看起来漂亮极了。”
“我的嘴唇薄了一点儿。”
“昨天夜里它可一点也不薄。”我说。
“嘿,去你的。就是个木头人你也会满意。”但她照例拥抱我一番。“我爱你,亲爱的。”她说。
“我们骑马去吧。”
“你知道吗,瑟吉厄斯,你有点神经质。”
“我是有点神经质。我真不想白白浪费一天。”
“好吧,那我不想去骑马了。”露露这样决定。
“我知道你并不想去,我也不想去。”
“那你为什么穿着马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