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差不多没动。我倒不是非打工不可,但既然露露已离我而去,我别无选择,只有坐下来开始学习创作,以便当一名作家。我感受到这份抱负所带来的忧虑。我做好了飞往任何地方的思想准备,如有必要,就去赤道,但人们随时都能找到赤道,而我也没有必要离开沙漠道尔一步。等待着我的是那家高档饭店厨房后面的锅炉和泔水桶,我像隐居一般埋头在那儿干了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而后又五个星期,抑制着自己的精力,磨炼着自己的精神,以便让自己为那份我怀着宗教般敬畏之心看待的职业做好准备。而与此同时,罗曼司成了单身汉庭园里最有韧性的生长的花草,我始终摆脱不了那份甜蜜的遐想:有那么一天,露露会来到这家饭店,她会急匆匆赶来厨房,看到我系着洗碟工的围裙而大哭起来,她会比以往任何时候更爱我,于是你便会品味到最神奇精纯的魔法:你沉到底层只是为了获得动力以跃到上层。
但这故事不可能永远遐想下去,我的童话渐渐破灭在漫谈专栏里了。每天晚上我硬着头皮读电影之都传来的消息,以抵御痱子的疼痒。有关露露婚姻的报道很多,专栏作家们喜欢称之为“年度婚恋”。那些曾发表“为什么我梦想着特迪·波普和我——露露·梅厄丝撰”之类作者署名文章的影迷杂志,丝毫不觉得窘迫尴尬,却舍得为托尼和露露这只猪形大储罐提供大量篇幅。这故事因此类杂志滥用“吻”字而乏味得出奇。文中写道,每次托尼“吻”露露,或是露露“吻”托尼,那幸运者就会在他们的猪形储罐中投下一枚硬币。“罐儿很快就填满了,”露露或是她的媒体宣传员这样说,“弄得托尼和我老是缺零钱。”
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或多大程度上是真的,我不得而知,因为我找了这份活儿后,就隐居一般再也不去拜访艾特尔、费伊、多萝西娅或我在这度假胜地认识的任何人。结果我竟相信起那些漫谈专栏。令人惊奇的是,这使得我不再相信什么神奇魔法了,我甚至想辞去工作开始创作。而最后,有一天晚上,我终于去看望了艾特尔。
我本以为一切仍是老样子,因为我没出什么事,也就想不到会有什么事落在别人头上。在我想起艾特尔和埃琳娜等人时,我顶多想象他们正在我打工的那家饭店的一张桌子上默默用餐,多萝西娅和佩利在开怀狂饮,马里恩则正在拉皮条。然而,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那个晚上我去拜访艾特尔的时候,他正着手收拾他的东西,准备离开沙漠道尔去电影之都。他和埃琳娜已经分手,他说,埃琳娜现在正和马里恩·费伊住在一起。
我们坐着喝了好几个小时,他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都对我说了,而我对听到的一切深感遗憾。他说得很详细,涉及自己或别人的地方都没有什么保留,我所听到的细节可以说与事实相差无几。他一开头便说,这全是他的过错。从多萝西娅的聚会一回来,他就明白对于克兰的提议,他必须拿定主意了。只有两种选择,他再不能拖延下去悬而不决了。他可以留在沙漠道尔,像一匹黑市良种骏马,羁系于芒辛的秘密马厩,或者他可回电影之都去。但和埃琳娜一起回去似乎没什么意义,她看来不配做一名从业人员的伴侣。他的思路沿着旧的轨道转着,根本没有作任何新的考虑。自艾特尔伏在埃琳娜怀中伤心流泪的那一夜之后,他就一直生活在怀疑之中,他始终怀疑自己对她的那份温情。
这一点是那天早上他拿起话筒,接贝达的电话时才意识到的。一听是贝达,他才想到自己一直在试图忘却那次在多萝西娅聚会上他和贝达的谈话。但现在要忘却几乎已不可能了。贝达的声音往他耳中直灌。“听着,老弟,这事就由你定吧。不用客气,今晚你和埃琳娜能来吗?”
“另外还有谁?”艾特尔问。
“我刚才是说,不用客气。一谈到埃琳娜那般令人愉快,齐丽亚便十分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