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露出快乐、幸福甚至有些孩子气的表情,好像人们对他妻子的注意使得他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尊重,而曾祖父的脸上则刻着僵硬的笑容,不断地旋转装猪的餐盘自娱自乐,仿佛这猪身体里还有其他可读的信息。
我也趁机仔细观察这只烤猪,它像只刚刚出生的粉色河马,又像臃肿的侏儒,头对着我的时候,它看起来又像个祭司,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我也笑了起来,因为烤猪虽然死了,眼睛却睁得圆溜溜的,而且几乎是透明的,好像正往昏暗的大理石大厅里看,不知怎地,大厅里的野兽突然惊起,可能那只是它绿色而苍白的死眼睛里闪烁的烛光,或者是嘴巴啃食石榴时的乐趣,甚至是鼻子凶猛的刺击,仿佛它那涂了色的长鼻可以呼吸一切气味,不管是最臭的还是最有力量的,这只猪的镇定和贪婪让我想起了大祭司卡梅-尤莎。我觉得很奇怪,但并不怀疑。
“把这只猪切了,分给每个人。”普塔-内穆-霍特普吩咐道。
开始吃的时候,我觉得猪肉难以下咽,内心怀着敬畏之情,喉咙麻木,其他人也是表情各异。父亲咬了第一口之后,眼睛奇怪地闪了一下,好像此刻介于喜悦和被揭露之间。我曾见过他的这种表情,那时我和母亲一起走进他的房间,他正在调戏一个侍女,一手摸着她的前面,一手摸着她的后面,两手都在她的肚脐下面。母亲露出焦虑的表情,仿佛这猪肉会招致可怕的后果。然后,我大胆地抬起头看法老,他露出失望的表情,好像这猪肉不够好吃,达不到他的心理预期。乐声嘹亮,但他下令停止音乐,舞女离开后,弹奏里拉和长笛的黑色奴隶也相继离开了。
曾祖父的表情更加复杂。他用自己长长的牙慢慢他咀嚼着猪肉,作为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他还是很强壮的,我都不敢想象他八十岁或一百岁时的情景,而且他经常权衡自己所做的事。现在他的下巴有规律地咀嚼着,我也随之规律地摇动着,呈现出类似睡眠时与噩梦并行的善意。我被他吃猪肉的方式诱惑了,似乎没什么东西能惊扰到他的心。受他影响,我也咬了一口自己面前的猪肉,差点吐了出来,因为猪肉又肥又软,吃的时候冒出一股惊人的暧昧气味——有点像伊雅塞雅博在我嘴巴里自信地搅动着的舌头。猪更了解我,我没有那么了解它。
但是,我还是想吃这低贱而肥腻的猪肉。我曾经吃过一种非常难吃的药,想起那时的感觉,不禁打了个寒战。药方很神秘,它的味道和气味在我所吃过的东西里是最差的,吃了以后,我不停地呕吐。呕吐平息之后,鼻孔里钻入一股气味:柔和、温暖而又滑腻,还有点肮脏,和我现在含在嘴里的猪肉差不多。现在我感觉这猪肉好像是通过湿小麦、变质的大麦和腐烂的野草与诸神交融在一起形成的。吃猪肉时,就连死去的玫瑰花的气味也离我很近,所以我就在想与其他动物相比,猪是不是没那么有生命力,或者是猪比其他动物离死亡更近,或者是猪就埋在猪屎里?
“慢慢嚼。”母亲提醒我。
现在,我的鼻子里充满了香气,仔细地看着法老吃东西时的优雅姿势,我心生羡慕,于是向他学习。他的手在食物上面晃来晃去,就像小鸟的嘴巴一样,他挑了一块肉,这块肉精确地指向他的手指。“我觉得我们已经吃了足够多的猪肉了。”他说,于是有个仆人做出赞同的动作。“是的,”普塔-内穆-霍特普接着说,“这肉的味道自相矛盾,荷鲁斯对此深恶痛绝,而赛特则很喜欢吃。我既喜欢也不喜欢,觉得这两种态度都合理。”
现在皮肤黝黑的宦官进来把我们面前的盘子和吃剩下的猪肉都撤了出去。我对他们灵巧的手指和诙谐的动作很好奇,想起父亲曾让六个训练有素的黑人奴隶在餐桌旁服侍,这使得叙利亚奴隶非常生气。这意味着父亲和母亲与法老的近亲、少数高官和两到三个大将军的地位一样,其实我也知道。让叙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