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国经济增长模式有问题吗?
使用效率大有裨益,但是我们仍然并未真正走下高耗能的老路。
第二个问题是改革模式。经济改革将以怎样的模式进行?80年代的做法是放开口子提供空间,让农民企业家自由闯荡。这也正是经济增长的源泉。如果相信黄亚生的说法,90年代国家的经济实力强大,伴随着私人部门经济活动大量受到抑制。21世纪以来这种状况有变化吗?我不确定有明显的转变,至少现在还没有。在我看来,高层似乎始终存在一种心态上的挣扎,既想开放又担心开放带来不好收拾的后果。以中国经济的顽疾之一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为例。中央政府大声鼓励银行向中小企业放贷,有时甚至下达放贷命令,但商业银行不为所动。为什么?部分原因在于,由于各种因素的制约,大银行通常做不好小额贷款。这是全世界面临的共同难题。因此,解决途径是由小银行来做。我们将在第六章谈到,中国政府已开始了在这一领域的试验,允许成立村镇银行和小额贷款公司。很多人真切地期盼改善农村和中小企业融资的窘迫状况。但目前这些改革的成效非常有限,原因是监管仍然十分严格。利率受到控制,股东人数以及所持股份受到控制,筹资方式也受到控制,法规依然禁止农民以土地作为抵押,而土地是大多数小农户的唯一资产。因此,当今中国中小企业融资渠道匮乏的原因之一是监管。监管之所以紧,是因为监管者担心一旦放开这一领域,将导致利率飙升和资金滥用。并且,政府在扶持经济中某一行业时,首选的办法往往是设立专项投资基金,而不是减免税费、消除行政障碍或建立恰当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政府试图通过多作为以帮助经济活动主体,但很多经济学者认为,从政府已做的事情判断,或许政府少做一点帮助会更大。
第三个问题是,当今中国切实推进亲市场的改革日程将有多大难度。举世皆知,官僚主义是改革的阻力。庞大的官僚体系更是增加了赚钱的难度。铁路改革已经讨论了很多年,但目前铁路建设、经营和管理分离方面仍无进展。如果铁路改革不能顺利推进,意味着国内货物运输尤其是煤炭铁路运输仍面临很大困难,每年春运时一票难求的局面也难有改观。再如,国有企业每年上缴国库的利润只占其净利润的5%或10%,但既然是全民所有的企业,理所应当将全部红利(而不是一小部分)上缴国家财政,以改善民生支出。但是推动央企上缴红利改革非常困难,原因很清楚,央企愿意把钱拿在手里用于扩大投资等,央企的管理者对于这种现状也十分满意。
黄亚生认为,“治理改革”是真正打破这一怪圈的唯一途径。国内一些严谨的学者也发出过类似呼声,如著名经济学家、政府经济政策智囊吴敬琏。我同意他们的看法——同意这一观点的还有这几年来与我有过交流的许多政府官员、工商业人士和媒体人士。治理改革将在某一时点发生似乎已成为很多人的信念。这一概念也时常出现在学术论文、演讲或报刊文章的结尾,但通常是寥寥数语,很少有人深入地提出治理改革的细致设想。当然,想明白并付诸实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治理改革,不论以何种形式,不会轻轻松松地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