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格里斯基住在这个高档的两层小楼已经有二十年了。由于政府出台了住房租金管制措施和旧金山房地产市场的最新一轮暴涨,他知道自己会一直住在这儿直到老死,新房东也绝不可能让他搬走,除非他自己要搬进来住。那样做的话意味着房东自己要损失一大笔钱。格里斯基的租金只能在自己的收入中占很小的一部分。现在全城任何地段顶层带一个可用作卧室的房间的复式公寓,市面上的售价已攀升到了五十万美元,他清楚购买房产是绝对负担不起的。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每月为自己的住处支付不到一千美元的房租,房子位于一个僻静的死胡同的尽头——靠湖水北边的绿树环拥的一块地上。他的后院面对的是一条绿化带,并且在与普雷西迪奥接界的地方有一条供人健身跑步用的小道。因此,他每天一醒来就听到鸟儿的鸣叫声而不是城市中喧嚣的嘈杂声,看到鹿和浣熊也是常有的事,这一点他不是自己骗自己——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就跟住在王公贵族的豪宅里似的。王公贵族很难满足于一千三百平方英尺的地方,尤其当这块地方被分割成三个卧室、一个厨房和一个客厅,就算是这样,他还和弗洛在这儿生育了三个儿子。但那时空间的狭小和不足对他们来说却从来都不是问题。前几年,一个叫丽塔·舒尔茨的女佣曾与他和奥雷尔住在一起,那时她就睡在客厅里一块帘布的后面。现在丽塔不在这儿了,这让客厅看起来有些空旷。特雷娅十六岁的女儿拉尼已经占据了大厅下面厨房后边的那个房间,那儿曾一度被用来当电视房。现在来看,他们的居住空间是足够了。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两个孩子都已经上学去了。格里斯基和特雷娅坐在餐桌旁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报纸。由于餐厅不大,不够两人同时把手中的报纸全部展开阅读,因此,他们就像在玩一种无声的游戏,无论何时,如果他们中有一人翻动自己手中报纸,都会盖住对方报纸的一部分。当特雷娅第四次这样做时,她翻动的报纸盖住了格里斯基正在读的一篇关于火星上远古水流的情况及可能具有的意义的最新消息的长篇报道。他放下自己手中的杯子,伸手轻轻从中缝处撕下特雷娅盖在上面的那半张报纸,扔到了地板上。
“你这人真是太可笑了,”她说,“不在乎别人说些什么。”
“有没有人认为我不可笑呢?”
“有一些,我想。”
格里斯基摇了摇头说道:“这让人太难以置信了。就在去年哈迪跟我讲过同样的事情。”他做出一个滑稽的笑脸,脸上的疤痕让这种滑稽的味道表现得淋漓尽致,“如果在我看完这篇文章之前再把另一页盖在我的上面,我会把你的心扯出来的。明白吗?”
“我们需要一张大一点的桌子。”
他正要埋头继续读他的文章,听到这话又停下来抬头望着对面的特雷娅说:“是的,我们确实需要,但我们需要一个更大的厨房来摆放它,那我们又该到哪儿去呢?”
“或许我们能敲掉这儿的一道墙……不,我是认真的,那样——”这时,门铃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她看了手腕上的表说:“会是谁呢?”
“孩子们中有谁忘了带什么东西了。”阿布起身向门口走去,“不会,可能是公事。”说着他打开了门,“早上好,达雷尔,你起得真早。哈伦在哪儿?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处的?”
达雷尔解释说是哈伦·菲斯克从别处打听到的,还给他指认了确切的位置。这些事是瞒不过政治家们的。因此,今天早晨,从滨海区到市中心的途中,他会路过格里斯基家,于是他临时决定停下来造访他,他想也许这样还能省得他回头再过来。
现在,车在飞驰,他的上尉警长就坐在他旁边,显然是在考验他的耐心。“那么让我们直奔主题吧。昨晚你在马卡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