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了他与孩子之间的强烈关系。”
索菲娅的出生让安德烈斯很开心,可是接下来几个月他开始为妻子着急。她看起来好像生病了,没有力气,但只要马诺里来访,她便精神振奋。在洗礼上,安德烈斯并没注意到妻子与堂弟之间涌动的激流,可是随后几个月,他慢慢疑心堂弟在他家的时间太多了。他是这个家庭的一员,现在又是索菲娅的教父,但这只是一码事,可过分频繁地出入家中又是另一码事。安德烈斯开始观察马诺里离开那一刻时安娜的情绪,从轻佻到皱眉,从高兴到暴躁,发现她把最热情的笑容留给了堂弟。大部分时候,他尽量把这些想法抛到脑后,可是又有别的事情惹他生疑。一天晚上,他从庄园回家,发现床没有整理。这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还有两次,他注意到床单只是随便抚平了事。
“女仆是怎么回事?”他问,“如果她不认真干活儿,就该解雇她。”
安娜保证她会跟仆人说。有一段时间里,安德烈斯找不到什么理由可抱怨的。
斯皮纳龙格岛上的生活还像以前一样在继续。拉帕基斯医生每天来来回回,克里提斯医生得到伊拉克里翁医院的批准,他来这里的次数从一周一次增加到三次。有个秋日傍晚,他从斯皮纳龙格回布拉卡的路上,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当时夜幕降临,太阳落山,夺去了整个海岸线的光亮,让它几乎沉入黑暗。然而仔细环顾四周,克里提斯看到斯皮纳龙格还沉浸在夕阳最后一抹金色的余晖里,在他看来,这景色真美。
布拉卡拥有很多只有岛屿才有的品质——超然物外,内敛,与外界隔绝,而斯皮纳龙格却充满生机与活力,忙忙碌碌。它的报纸《斯皮纳龙格星报》还是由伊安尼斯·苏罗门尼狄斯主编,刊载世界新闻摘要,并加上评论和观点。还有下个月将要上映的新片影评,尼古斯·卡赞特扎吉斯作品的选登。一周接一周,他们连载了他的理想主义作品《自由与死亡》。隔离区的居民如饥似渴地读着每一个字,每周都期待下一次转载,然后在小饭馆里讨论。是年六月,当这位克里特作家得到世界和平奖时,他们翻印了他的领奖词。“如果我们不想让世界陷入混乱,我们就要释放困于人类心灵中的爱。”卡赞特扎吉斯说。这些话语在斯皮纳龙格岛读者中引发了共鸣,他们太明白了,只有被永久流放到这座小岛上监禁起来,他们才不会受到在希腊大陆上的痛苦伤害,也会免遭战火之灾。有些人很珍惜这个锻炼他们智力的机会,一连几个小时坐在那里反复咀嚼着这位文学和政治歌利亚的最新言论,以及其他作家的作品。有几个雅典人每月都送些书给规模本已不小的岛上图书馆,如今它的规模更大了,人人能用。也许是他们梦想着离开,他们不只关注现在生活的地方,而是一直关注外面世界。
小酒馆和小饭馆一到晚上就顾客爆满,现在甚至还有第二家小饭馆开始了竞争。那年夏天小岛后面的一块块土地看起来好像会大丰收,两周一次的集市上有大量东西可以买卖。小岛从来没有这样繁荣过,即使土耳其人在这里安家时也没有这样舒服。
有时,玛丽娅会向佛提妮发泄一下。
“现在我知道我们可能有机会痊愈,但我好像更烦了。”她说,两手紧紧绞在一起。“我们能梦想吗?还是安于现状就好了?”
“知足常乐并不是坏事。”佛提妮说。
玛丽娅知道佛提妮说得对。如果满足于现状,她不会失去什么。可是,有一件事咬啮着她的心,那便是她若痊愈,以后该怎么办。
“那会发生什么?”她问。
“你会跟我们回布拉卡,你不愿意吗?就像我们以前那样。”
佛提妮似乎没有领会。玛丽娅低头盯着她的手,然后又抬起头看着她的朋友,她们说话时,佛提妮正用钩针编织宝宝衣服的边。她又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