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可是如果我离开斯皮纳龙格,我就再也看不到克里提斯医生了。”她说。
“你当然还可以看到。如果你不住在这里,他就不再是你的医生,情况就不同了。”
“我知道你是对的,可我很害怕。”玛丽娅说。她指着桌上摊开的报纸,打开的刚好是卡赞特扎吉斯书中节选的连载文字。“看这里,”她说,“《自由与死亡》。这就是我的处境最准确的总结。我可能得到自由,可是如果我得到自由,却再也看不到克里提斯医生,我还不如死掉。”
“他还没对你说什么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说。”玛丽娅确认说。
“可是他每周来看你,难道那还不够吗?”
“不够。”玛丽娅直白地说,“虽然我明白他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可那样做不对。”
可当玛丽娅看见克里提斯时,她丝毫没有流露出焦虑,相反,她花时间请医生建议她如何护理那些“街区”的病人。这些人急需从他们每日遭受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有些人的病情已无法逆转,可是另外一些人用正确的物理疗法是可以减轻痛苦的。玛丽娅想确保她建议他们锻炼身体没错,因为他们有些人很少去看医生。她比以前更加精力旺盛地投入工作。她不打算再纠缠于离开斯皮纳龙格的遥远可能上。遣返,不只对她,对大部分人都带来这般复杂的感情。斯皮纳龙格对他们来说是个安全的网络,离开这里的想法真是苦乐参半。即使他们不再会传染给别人,许多人身上还是会留下伤疤,皮肤上会留下奇怪的色素沉淀、扭曲的手、变形的脚。这些的复原只能寄希望于来世。
玛丽娅不知道,医生们正在检查、复查一年前第一批接受治疗的病人。他们中有五个人的杆状病菌看来完全消失了。这当中便有迪米特里·里莫尼亚斯;另一个是西奥多罗思·马基里达基斯。自从多年前帕帕蒂米特里奥击败他赢得领导人位置以来,马基里达基斯在政治立场上一直反对雅典人,而雅典人毫不费力地成了管理阶层。现在他发福了,头发也白了,还参加选举。可是每年,随着帕帕蒂米特里奥的支持者越来越多,马基里达基斯的选票越来越少。他也毫不以为意。为什么他还要介意呢?自从他来这个岛后,大家的生活条件成几何级地改善,他和大家一样清楚,这主要得归功于他的雅典朋友们。他对他们的态度慢慢地缓和了,但他还是持反对意见,这样才能在小酒馆里跟雅典人一起滔滔雄辩。
经过漫长而劳累的一天后,克里提斯和拉帕基斯坐下来回顾检查结果。有些东西显而易见。
“你知道,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完全有理由让这些病人离去,是不是?”克里提斯说着,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是的。”拉帕基斯回答说,“可是我们首先需要政府的批准,他们可能不愿意这么快就同意。”
“我会要求释放他们,只要在那之后他们继续接受几个月的治疗,然后一年内再体检几次。”
“同意。一旦我们得到政府授权,我们就可以告诉病人,不过这之前还不能告诉他们。”
几周后,他们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病人们只有整整一年的检查都为阴性,才能允许离开斯波纳龙格。克里提斯对这种拖延颇为失望,可尽管这样,他一直追求的目的终于曙光初现。又过了几个月,检查结果仍然为阴性,看来第一批病人在圣诞节前可以走了。
“我们可以告诉他们了吗?”一天清晨,拉帕基斯问,“有些病人一直在问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我很难再搪塞他们了。”
“是啊,我想时候到了。我相信这些病人现在不再会有复发的危险。”
几个第一批接受治疗的病人含着快乐的泪水,接到了他们康复的健康报告。虽然他们保证几天内不告诉别人,拉帕基斯和克里提斯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