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晋徽争雄
下的一次商业布局。
在张居正、张四维以及晋商人士的朝野推动下,王崇古的“朝贡八议”获得准许,明政府封俺答为顺义王,并宣布开放北方的边市,在其后的六年里,在长城沿线的张家口到大同一带共开设13处贸易市场,此外在辽东开放与女真人交易的东马市,在西域开设与西番人交易的西茶市,拉开了大规模的边疆贸易的序幕。也是从此之后,历时三百余年的汉蒙对抗彻底平息,其和平相处一直维持到二十世纪初期的清朝末年,清末思想家魏源曾评价说,王崇古的和议政策“为我朝(指清朝)开二百年之太平。”
而在十五处边贸市场中,拥有地理、资本和官府背景三大优势的晋商无疑又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据《明史》记载,在开放边市的前十二年,仅马匹交易就增长了七倍之多,晋商相继渗透进入粮食业、棉布业、茶业、颜料业、烟草业及药材干果等行业,成为最重要和最活跃的边贸经营者,他们在盐业中失去的利益又从边贸中夺了回来。
在明代经济史的研究中,一直有人在争议,晋商与徽商到底谁更富有。
一种被普遍接受的观点是:在最具暴利性的盐业,徽商后来居上,所以在扬州的商人群体中,以徽商最富、山西和陕西商人次之——“以新安最,关西、山右次之”。而就全国财富而言,则仍然以晋商最有实力。
明代学者谢肇淛就说:“就富豪而言,南方以徽商最富,北方则是晋商。徽商靠贩盐为主业,有累积白银超过百万两的,至于拥有二、三十万两的仅是中等富豪。晋商则从事贩盐、丝绸、远途贸易及粮食仓储等多项产业,其财富之巨更大于徽商。”
明代进入中期之后,也就是十六世纪以降,日渐由一个倡导俭朴、以农为本的社会转而崇尚经商、奢靡放纵。
此时的明帝国,是一个看上去没有任何危机的国度:北方的蒙古之患终于告解,外患似乎已全部排除,而在南方,“片木不得下海”的政策让帝国与外部世界从此隔海相望。在国境之内,男耕女织的社会理想正在变成现实,士人、商人各得其所,一切都歌舞升平。到了嘉靖(1522年-1566年)之后,朱元璋建国时所规定的“庶民庐舍,不过三间五架”早已不被遵循,徽州商人“盛宫室、美衣服、侈饮食、拥赵女”,奢靡得一塌糊涂,人们追求世俗财富的热情远远高于之前的任何朝代。顾炎武在《天下郡国利病书》中说,商贾之利可三倍于农事,所以从商者趋之如骛。明人何良俊曾统计说,现在放弃务农而从事商业的人比之前多了三倍,天下百姓之中,十分之六、七都不再务农。
受到这种社会风气的影响,知识阶层对财富的理解也发生了悄然而重大的变化,值得记叙的事实有两个,一是对传统的国用专营制度的反思,二是对“农本商末”思想的修正,前者以丘浚的思想最为先进,后者则以王阳明和顾宪成的言论为标志。
在明代学者中,出现了一些对国有经济体系有过认真和理性思考的人,丘浚(1420――1495年)是最杰出的一位。
他是明代中叶的理学名臣,弘治年间官至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主管过一国财政。与宋代的司马光、苏轼等人相比,丘浚也反对国家过多干预经济,不过他从体制的角度思考得更为深刻。在传世的《大学衍义补》一书中,丘浚有几段非常精彩的论述,他写道:
自从桑弘羊变法开始,国有专营体制的弊端就存在了,而后世的人在才干上无法与桑弘羊相比,所以执行起来怎么可能有成效呢?一般而言,老百姓从事自由买卖,商品的优劣、价格的高低,都可以通过公平、透明的交易来取舍,到了政府与老百姓做买卖,东西要好的,价格却又是定死的,再加上执行者参杂私心,而要能够公平顺畅,实在是太难了。执政者还不如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