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1966年:造反与浩劫
用往往是产生“革命”的最佳办法,可是当它被激发出来之后,连发动者都很难对之进行持续的控制。
从1967年1月开始,各地发生血腥的武斗,其中工人造反派为最强悍的主力。
1月17日,新疆石河子市的七个工人、学生“造反团”冲击新疆建设兵团,通讯总机被造反派控制。25日,毛纺厂的工人造反派约4000人冲进建设兵团的汽二团抢夺枪支,前来增援的独立团战士与之发生冲突,双方开火,打死5人重伤6人。次日凌晨,再发生武装冲突,又打死24人重伤74人。
2月,四川的“成都工人革命造反兵团”提出“砸烂成都军区黑司令部”的口号,在军区营门外搭棚围困军区机关,军队抓了上万人。5月,造反派抓走西南局书记曾希圣,宣称要“炮轰西南局,火烧省市委。血洗川大,头断四川,血洒西南。”重庆发生大规模武斗,造反派动用了各种常规武器,甚至用高射炮平射朝天门码头。全川大批工厂停产。
最混乱的景象发生在1967年的7月、8月,日后连毛泽东在接见美国记者、《红星照耀中国》的作者斯诺时也说,“1967年7月和8月两个月不行了,天下大乱。”
武汉因重型工业企业聚集,成为武斗最激烈的地方之一。当地的造反派分成“钢工总”和“百万雄师”,后者号称有120万人。从6月4日到30日,双方武斗就打死了108人,打伤2774人。7月20日,“百万雄师”成员武装冲击武汉军区和东湖宾馆,揪斗前来调停的中央文革小组成员王力,随后,造反派出动数万人和400多辆卡车,头戴安全帽,手持长矛和枪支,在全市武装游行示威,爆发了震惊全国的“七·二零事件”。据湖北省委后来的统计,在“七·二零事件”后,武斗风潮席卷湖北各地,被打伤打残和打死的干部、军人和群众多达18.4万人,仅武汉市就打死600多人,打伤打残6.6万人。
7月24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联合发布《公告》,对当时的武斗和社会混乱景象进行了描述,“一,抢劫国家银行、仓库、商店;二,烧毁和炸毁国家仓库、公共建筑和人民房屋;三,抢劫车船,中断铁路、交通、邮电,私设电台;四,连续冲击人民解放军的机关部队,抢夺人民解放军的武器装备,杀伤人民解放军的指战员。”
8月4日,王洪文指挥造反派攻打上海柴油厂的“革命造反联合司令部”,打伤、关押650人。8月7日,公安部长谢富治提出“砸烂公、检、法”,各地的公安局、检察院和法院遭到冲击,全国性的武斗再度急剧升级。北京的造反派甚至还砸烂了外交部政治部,冲击缅甸、印尼和印度驻华大使馆和火烧英国驻华代办处。
随着党政机关被打倒砸烂和武斗事件的不断升级,全国各大厂矿企业自然也陷入一片混乱。
李华忠主编的《鞍钢四十年》记载了这家中国最大钢铁企业的文革之乱:1966年6月6日到16日的十天间,鞍钢贴出大字报25万张,公开被点名的干部职工有3127人,其中厂处级以上的有160人,运动来势之猛烈,触动面之广,为建国以来历次政治运动所罕见。
进入1967年1月,对立的两派工人造反组织开始武斗,研究所大楼、运输部大楼等都被抢占,正常管理工作全数停止,22座平炉停产18个,12个轧钢厂停产10个,钢和钢材产量下降90%,当年8月仅炼钢2.7万吨,相当于1966年两天的产量。在随后两年多里,鞍钢进行“军管”,党委及生产指挥机构被砸烂,全公司33174名干部中,有20220名被列为审查对象,他们分别被认定为“叛徒”、“特务”、“走资派”、“三反分子”、“变色龙”、“小爬虫”、“国民党残渣余孽”、“地主阶级孝子贤孙”、“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