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894年:状元办厂
为重要的是,他比十年前更为清晰地提出了政治改革的要求,内容包括实行立宪、设立议院、进行公开选举,他坚定地写道,“政治不改良,实业万难兴盛”。
《盛世危言》一经刊印后,很快洛阳纸贵。一些朝廷官员将之向皇帝献进,光绪看后大为赞赏,命总理衙门印刷2000部散发给大臣阅看。经过皇帝的推荐,此书成了近代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时政类畅销书,英文的《新闻日报》刊文说,一些地方的考试常以《盛世危言》中的内容作为考题。该书在当时对国之青年的影响非常之大,很多年后的1936年,毛泽东在与美国记者斯诺的交谈中就说,“由于父亲只准读孔孟经书和会计之类的书籍,所以在深夜把屋子的窗户遮起,好使父亲看不见灯光。”他偷读的书中就有《盛世危言》,此书读毕“激起我想要恢复学业的愿望。”(除了《盛世危言》之外,另一本很轰动的维新书籍是严复翻译的《天演论》。严复是福建侯官人,早年就读于福州船政学堂,后被公派到英国留学,他对达尔文的进化论十分赞赏。1898年,他翻译出版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写于五年前的一本著作《进化与伦理》,并定名为《天演论》,该书所提出的“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等进化理论应合了当时救亡图存的国民情绪。)
同样是在1894年前后,就当康有为、郑观应相继名闻天下的时候,还有一位热血的广东书生也写了一份变革信函致于李鸿章,他就是后来被国民党尊为“国父”的孙文(他在流亡海外时,曾用化名“中山樵”,因此又叫孙中山)。
孙文跟郑观应一样,也是广东香山人——后来这个县因此更名为中山县(市)。他出身贫寒,早年随母远渡重洋在夏威夷的教会学校读书,后回香港学医,在澳门、广州一带行医。1894年4月,就在中日战事将起之际,孙文写出洋洋八千言的《上李傅相书》,六月专赴天津向李鸿章投书。在这封信中,年轻的孙医生对发展农、工、商、学等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写道,“窃尝深维欧洲富强之本,不尽在于船坚炮利,垒固兵强,而在于人能尽其才,地能尽其利,物能尽其用,货能畅其流——此四事者,富强之大经,治国之大本也。我国家欲恢扩宏图,勤求远略,仿行西法以筹自强,而不急于此四者,徒惟坚船利炮之是务,是舍本而图末也。”
鸿文既成,需托人推荐,孙文找到了香山同乡郑观应,郑的老家雍陌乡与孙的老家翠亨村相去仅仅30里。郑写函给盛宣怀,请他转达,在推荐信中,郑观应写道,“敝邑有孙逸仙者,少年英俊,曩在香港考取英国医士,留心西学……其志不可谓不高,其说亦颇切近,而非若狂士之大言欺世者比。”盛宣怀接到信后,在信封上写下“孙医生事”和“陶斋”(郑观应的别号)六个字,就转了出去。
史料显示,李鸿章对孙医生的投书毫无反应。一种很大的可能是,正为国际纠纷忙得焦头烂额的他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份信,当时的投书青年岂止百千人,孙文所论也颇宏大而无具体方策,淹没其中,不足为怪。而对志向高远的孙医生来说,这却是奇耻大辱,他自此决意告别改良,投诸暴力,以血腥革命的激进方式来实现自己的治国理想。就在投书后的四个月,他赴美国檀香山组织兴中会,提出了“驱逐鞑虏,恢复中国,创立合众政府”的口号。1895年底,他发动“广州起义”,计划尚未正式启动便被镇压,多人被处死,他则被通缉,流亡海外。用他自己的话说,此时“风气未开,人心锢塞……举国舆论莫不目予辈为乱臣贼子、大逆不道,咒诅谩骂之声,不绝于耳”。
还是在1894年。7月,中日开战,慈禧太后从颐和园移驾紫禁城,满朝官员都出城迎驾。当日,恰逢暴雨,路面积水颇深,文武百官个个匍匐路旁,衣帽尽湿,两膝泡在水里,顶戴上的红缨流下鲜红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