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915年:作为抵抗的商业
有两大手段,一是求多,一是求新。他的经营哲学在下面这段话中透露无遗:“造厂力求其快,设备力求其新,开工力求其足,扩展力求其多。因之无月不添新机,无时不在运转。人弃我取,将旧变新,以一文钱做三文钱的事,薄利多做,竞胜于市场,庶必其能成功。”在讲求规模效应的同时,他在质量上也是不惜血本,工厂购置的制面设备都是当时最先进的美制机磨和600筒面粉机,他又根据中国小麦的特点,对打麦机、荞子机和圆筛等设备进行了技术改进,使得面粉的质量和产量都高于同时的外国工厂。
荣宗敬在上海等地拳打脚踢,弟弟荣德生在老家也没有闲着,当时无锡有五家面粉厂,1914年,他收购惠元面粉厂,改为茂新二厂,不久又租办了泰隆、宝新两厂,于是,五家工厂有四家归入荣氏囊中。
短短五年中,荣家手握十家面粉厂(其中八家自有,两家租办),每日夜可出面粉4.2万袋,已是无人可敌的“面粉大王”。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欧洲工业停滞,面粉军需却暴增,中国面粉以价格低廉、产量可观而一跃成为全球新出现的采购市场,荣家的“兵船”牌面粉远销到欧洲和南洋各国,因质量稳定,它成了中国面粉的“标准面”。
在面粉上陡成霸业的同时,荣家的棉纱工厂竟也同步急进。
创办于1905年的振新纱厂到1912年的时候,已经很赚钱了,每年可得利润20余万元。1915年,荣宗敬在上海郊外的周家桥开建申新纱厂,购英制纺机36台,第二年投产开工,正赶上欧战期间的需求饥渴,上海的棉纱价格大涨,从每件90余两狂涨到200两,出现了“一件棉纱赚一个元宝”的暴利景象,申新在开工后的三年里,棉纱产量从3584件增加到9811件,棉布产量从2.9万匹增加到12.8万匹,盈利更是惊人,从开办当年的2.06万元增加到22.2万元,三年增长十余倍。
荣宗敬还干了一件让中国商界很长脸的事情,1917年,他出40万元买下上海一家原本由日本商人经营的纱厂,改名为申新二厂。自1884年,“红顶商人”胡雪岩斗丝惨败后,上海棉纱业先为英美商人控制,后成日本公司天下,如今,中国企业竟有气魄和能力收购日本企业,一时成了埠上让人津津乐道的新闻。
荣家兄弟在这些年所取得的成就,是新一轮工业化浪潮的缩影。
仍以棉纱业为例,在1914年之前,中国每年需从国外进口棉布1900万匹、棉纱250万担,到一战结束时已分别锐减到1400万匹、130万担,仅英国的进口棉织品,就减少了48%。而在亚洲地区,日本棉纱以细纱为主,中国市场则以粗纱为主,这就造成了巨大的需求空间,使得民族棉纱厂的盈利大增,据严中平等人编著的《中国近代经济史统计资料选辑》显示,在1916年,每生产16支纱一包可获利7.61元,到1917年盈利就猛升到36.93元,到1919年,竟达70.65元。
当时在江南一带,除了凶猛新进的荣家产业之外,张謇的大生纱厂是最重要的棉纱制造集团,在1918年,大生两家工厂的利润率都超过了100%,1919年的两厂盈利高达380多万两,创下最高记录,拥有纱锭数达13.7万枚,为国内第一。当时,上海报纸天天刊登大生的股票行情,是最抢手的股票。据时人回忆,“一股一百两银子,红利最高的时候分红可以达到一股20两,一些股金多的投资者,得到利息银子甚至无法靠人力搬动,要用车子推。这就让那些开始时不愿意投资的人们后悔不及。”从1914年到1921年的八年间,大生两厂的利润累积超过1000万两,这是张謇作为企业家的巅峰时刻。
纺织业的暴利让所有人都垂涎三尺,投资者纷涌而入,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