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走廊两边的门都已经关上,兰博穿过大厅一端的油漆脚手架,径直向提瑟的办公室走去。
“不,你朝那边去。”提瑟指着右边的最后一扇装有铁栅栏的门,门的顶端有个小窗。他掏出钥匙准备打开门,发现门已经开了一道缝。他不满地摇了摇头,推开门,示意兰博走下一道带有栏杆的楼梯,楼梯的台阶上铺着水泥,天花板上点着几盏荧光灯。他跟在兰博后面走下楼梯,锁上门,两人的脚步踏在水泥阶梯上,发出一船空洞的回音。
走到地牢时,兰博听见哗哗的喷水声。湿漉漉的水泥地板上反射出荧光灯的亮光,远处有—个瘦弱的警察手持软管冲洗单人牢房的门,飞溅在铁栏杆上的水珠徐徐落到下水道里。他一抬头看见提瑟和兰博,赶忙把喷嘴拧紧;水猛地冲出一道巨大的弧线,戛然停止。
提瑟说:“盖特,楼梯的门怎么又没上锁?”
“我刚才……这里没有囚犯。最后一个已经起床,我让他出去了。”
“这与有没有囚犯毫无关系。如果你养成了不锁门的习惯,这儿关有犯人的时候,你也许会忘记锁上。所以无论如何你必须记住把门锁好。我不想多说——适应一份新的工作和新的规则可能是有些困难,但你若不谨慎行事的话,我就会让别人取代你。”
兰博感到这里和法官的办公室一样阴冷,他的身体仍在发抖。天花板上的灯距他的脑袋太近了;即使这样,这里的光线仍然很暗,阴森森的铁栅栏和水泥地。上帝啊,他不应该随提瑟来到这里,而应在从法院到这里的途中把提瑟击倒在地,然后拔腿而逃。不管怎样,即使是亡命天涯,也比被关在地牢里好上百倍。
见鬼,你还期待什么?他暗自想道。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不是吗?事到如今不能退却。
我错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被关押在这里并不意味着我完蛋了。我会伺机采取行动。届时,警长肯定会后悔不及,巴不得把我放了才是。
当然,你会杀出一条路。多么可笑的事情。瞧你浑身发颤的那副模样。因为你很清楚这里会勾起你的回忆。在这间窄小封闭的牢房待上两天,你将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不能待在这里,”兰博脱口说道。“这么潮湿,我无法忍受住在潮湿的地方。”触景生情,他的眼前浮现出梦魇般的地牢。他禁不住感到毛骨悚然。顶上的竹篾,水从灰尘中渗进,破碎不堪的墙壁,他不得不睡在粘滑的污秽上面。
看在上帝的份上,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警长。
不,那意味着向他乞求。
悔之晚矣。兰博试图说服自己别再和警察作对。提瑟冷冷地说:“你应该感谢这里的潮湿,我们把地窖里洒满了水。周末,醉鬼被关押在此,周一把他们赶出去之时,他们对这里的墙及所有的东西都感到恶心。”
他环视着单人牢房,瞥了一眼地板上亮晶晶的水珠。“盖特,尽管你对锁门的事疏忽大意,不过,这里干得不错。请上楼给这个年轻人拿些床上的被褥和一套服装好吗?”然后,他转过身对兰博说,“依我之见,这间牢房很适合你。进去,把鞋子、裤子、夹克统统脱掉。身上只需穿袜子、内裤和汗衫。把珠宝首饰、脖子上的链子及手表全部取下。盖特,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我送给你的那套衣服呢?”
“我刚才正在寻找。我这就去拿来,”盖特说着匆匆奔上楼梯。
“你为何不嘱咐他把门锁好?”兰博问。
“没有必要。”
提瑟侧耳倾听着门锁“咔哒”打开的声音。须臾,又听见盖特返回后锁住了门。“先脱鞋。”他对兰博说。
还能期待他说些别的吗?兰博一声不吭地把鹿皮夹克脱了。
“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