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个……”
“什么?”
“我想……问老师一些事。”
信太郎把背舒服地靠在正后方的书架。“我的事?想问什么?”
“我也弄不清楚自己想问什么。在一起工作以后,知道了许多您的事,但是也感觉还有很多事不知道。”
结果说了别有含意的话,一出口就后侮了。但是信太郎像是玩文字接龙游戏的小孩一样,用很天真无邪的表情等我说下去。
我微笑。“老师是哪儿人呢?”
“是足利人。虽这么说,在足利只待到十一岁。我父亲过世后,他们家那边和我母亲处得不好,所以带着我离家出走。”
“然后就来了东京吗?”
“嗯。上来东京以后,经历了不少事。结果我母亲到旅馆工作,没多久,被旅馆的主人看上了,当上他的小老婆。”
“小老婆?”
“就是第二号。旅馆的主人是结了婚的,有三个小孩,蛮富有的。他为了我母亲和我,帮我们准备了一间小房子,让我们过得很舒适。他对我的恩情我还也还不完,因为他我才上得了大学。”
“那么,所有的费用都是他出的罗?”
“嗯,全部都是,就像对自己的小孩一样。不,比对自己的小孩还要好。我母亲过世以后,那个人还是在金钱方面援助我,一直到我从研究所毕业。要是没有他,我的人生一定会不同,也没有今天的我。我也不会在大学教书吧,当然也不会跟雏子结婚,也不会有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姐,每个礼拜和我一起关在书房吧。”
我假装没听到最后那句话。“现在还和那位先生有联络吗?”
“没有。”信太郎摇头说,“他在我研究所毕业那年去世了,好像是在等着我毕业一样。”
我叹息。“真是很富戏剧性,简直像小说一样。”
他摇晃着身体笑着说:“像言情小说,要不就像少女漫画一样。”
我沉默着。用汤匙搅拌着已经凉掉的咖啡,想起在三团俱乐部第一次见到他时,我认定他是应该受到轻视的。一想起来就觉得不好意思。同时,对他这样早年丧父、与母亲生离死别,受到别人援助才有今天的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切的同情。
“下个问题呢?”信太朗问。
我抬起头。“老师在现在还是过着很戏剧化的生活喔?”
“你是指什么?”
“和雏子的关系,还有很多……”
“为什么和雏子的关系很戏剧化?”
“和子爵千金私奔,又和子爵岳父修好。而且现在雏子还和老师的学生有肉体……”
想说肉体关系,但是说不下去。我咳了一下改口说:
“反正就是,老师的学生和雏子有特别亲密的关系,老师却完全不在意吗?”
“这样就算是戏剧化的生活吗?”
“对呀!”
“哈哈。”他笑说,“这不算什么嘛。”
“以我这么平凡的人来看已经很了不得了。”
从敞开着的窗户飞进来一双大飞蛾,绕着电灯转。翅膀一张开洒下粉,纷纷地落在餐桌上。我们不约而同地注意着蛾的一举一动。“的确,我和雏子的关系很特殊。”他说,“但虽特殊,我倒不觉得我们是异常。我们就是这样的夫妇,只是这样而已。”
“我想是因为老师有自信。对自己,还有对这个世界。”
“我不认为这是有没有自信的问题。”
“那是为什么?”
“是嗜好的问题。我喜欢平常人认为很猥亵的行为,只是这样。”
“这么说的话,我也一样。”我有点赞同。“我不喜欢高贵骄傲的事物。觉得很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