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真的好开心。”他喃喃地说,“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些许葡萄酒香昧和温暖的鼻息迎面而来。窗外的街灯柔和了夜晚的黑暗,像月色一样将室内染得灰白。
我身体僵硬着,就这么动也不动。信太郎有好一阵像是端详什么一样,往下凝视着我的脸。然后终于在我的额头和脸颊一一亲了一下说:“晚安。明天见。”
信太郎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我完全不记得。等到意识清醒过来,发现只有自己一人在屋子的正中央像一根柱子一样站立着。
窗外的街上可以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喇叭轻快地响了一下。等到车子驶走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膝盖激烈地颤抖着。
我没点灯,坐在窗台上。靠在小小的铁栏栅上,连续抽了两根烟。但不管怎么吸就是吸不到脑里去。而是消散在黑暗的那一端。
不可以信以为真,我这么不断地告诉自己。信太郎大概过了一晚就会忘掉亲我的事吧。对他来说,我不过是宠物。他只不过来看看我的窝,回去的时候摸摸我的头,顺便亲了一下。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我后来会做得出那件事,可以说是在那一晚就踏出了第一步。很不好意思地坦白说,我那个晚上,在被窝中,不知有多少次用自己的手抚摸信太郎亲过的额头和脸颊,还有雏子触碰过的鼻尖,感到不可置信的幸福。我想像着半田和雏子做爱的情景,又想像信太郎和雏子做爱的情景,沉醉在飘散出甜美气味的情境中。光想到我明天还能看到他……感到胃的底部有小小的波浪在翻弄不已。
我做了梦。梦中信太郎和雏子探身而眠,接受月光的洗礼。两人的肌肤雪白发光。我瞪着他们看,一面看一面浸淫在无法形容的幸福中。被安稳的、恬静的、满足的感觉所包围。
到了早上,打开窗户一看,在窗户的上面有一大只飞蛾像贴纸一样扁扁地被压乎,干枯地死掉了。我一想可能是昨天晚上飞进来的那只,就没来由地觉得很亲近,所以没有去动它。
我每早、每晚,望着那紧黏在窗户上飞蛾的尸骸,回想那天晚上的事。一直到它变成碎片被雨淋、被风吹到毫无形迹为止。在我的人生中,那是最幸福充实的时刻……一直到我把猎枪拿在手上的那一瞬间为止。序曲就在那时静静地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