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雨
什么,威士忌酒瓶和冰块桶便送了上来。男侍应生往每人手里发菜谱。他们究竟属于哪一类人我自是看不出究竟,但往下想干什么大致想象得出,不是工作策划碰头会,就是工作总结反省之类。而无论何者,都势必酩酊大醉车轱辘话喋喋不休然后握手散席,势必有个女孩醉得有失体统一个男士叫出租车送去宿舍,倘若顺利趁机同床共衾——一百年前绵延下来的经典聚会。
看这伙人也看腻了,便观望窗外景致。雨仍下个不止,天空依然黑得如扣了盖。看情形雨持续的时间要比预想的长。路两旁雨水聚成了急流。酒吧对面有一家老副食品店,玻璃橱窗里摆着煮豆和萝卜干之类。轻型卡车下有一只大白猫在避雨。
如此面对这番景致呆呆望了一会,然后把目光收回,正想吃着开心果继续看书,一个女孩来到我桌前叫我的名字。刚才进门的一伙七人中的一个。
“不错吧?”她问。
“不错。”我吃惊地回答。
“可记得我?”她说。
我看她的脸。有印象,但认不出是谁。我如实相告。女孩拉过我对面椅子。坐在上面。
“我采访过一次村上先生的呀。”她说。
如此说来,的确如此。那还是我出第一本小说的时候,距今差不多五年了。她在一家大出版公司编的女性月刊当编辑,负责图书评论栏目,刊载了我的访谈录。对我来说,大约是当作家后第一次接受采访。那时她一头长发,身穿中规中矩的蛮考究的连衣裙。估计比我小四五岁。
“感觉变化不小,认不出来了。”我说。
“是吧?”她笑道。她把头发剪成流行样式,穿一件似乎用汽车防水布做的松垮垮的土黄色衬衫,耳朵上垂着一对仿佛可动式雕刻的金属片。她人长得不妨归为美女一类,加之脸形甚是清秀,这样的打扮于她可谓相得益彰。
我叫来男侍应生,要一杯里面约有两小杯量纯酒的加冰威士忌。侍应生问什么威士忌合适,我试着问有没有芝华士。还真有芝华士。然后转问她喝什么,她说一样的即可,于是我要了两杯同样的加冰威士忌。
“不去那边可以的?”我瞥了一眼中间桌子那边。
“可以的。”她当即应道,“只是工作交往,再说工作本身已经完了。”
威士忌端来,我们沾了口酒杯。一如往日的芝华士芳香。
“嗳,村上先生,那家杂志完蛋了你知道吧?”她问。
这么说来,事情是听人说过的。作为杂志的评价并不差,但由于销路不佳,两年前被公司砍掉了。
“因此当时我也要重新分配,去处是总务科。事情本不该那样,我抵触情绪很大,但最终给公司方面压了下去。这个那个啰啰嗦嗦,索性辞职了事。”她说。
“可惜了那么好的杂志。”
她离开公司是两年前的春天。几乎与此同时,和相处三年的恋人也分手了。原因说起来话长,但这两件事是密切相关的。简单说来,他和她是同一个杂志的编辑,男方比她大十岁,已婚,孩子都已两个。男方一开始就没打算同妻子离婚而和她结婚,对她也已清楚表明。她也认为那也未尝不可。
男方家在田无,便在千驮谷附近一座会员制公寓里租了个单间,工作忙时一星期有两三天住在那里,她也每星期去那里住一天。交往方式绝没什么勉强。个中细节男方处理得很老练,小心翼翼,因此作为她也很快乐。这么着,三年时间里两人的关系未被任何人察觉,编辑部内甚至认为两人关系不好。
“够意思吧?”她对我说。
“是啊。”我应道。不过也是常有的事。
杂志被砍,人事变动发表出来,男子被提拔为妇女周刊的副总编,女子如前面所说被分配到总务科。女子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