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角三角形的斜边
落里。我紧缩在墙边,低声地和爱德蒙松长时间地通起了电话。
28)接下来的几天中,我们经常互通电话。每次听到对方的声音,我们都很激动。我们说话的声音很弱,因为激动而变得失真(我是非常胆小的)。但我们仍各自坚持自己的立场:爱德蒙松要我回巴黎,而我却要求她来意大利与我团聚。
29)现在我每天的日子都按爱德蒙松给我的来电时间进行分配。每次她都从她工作的画廊给我打电话。只要她的馆长一走开,她就开始给我打电话(既然她打电话不必付钱,我们尽可能利用电话来节省钱)。当我们在电话里聊得太长,我在电话机旁蹲得太累时,我干脆就在大门口的地毯上坐下来。爱德蒙松在和我讲话,我感到很高兴。我双腿交叉,背靠着墙,一面听她讲,一面抽着烟。每当我抬起眼睛,总台的接待员就会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装出在柜台后面忙忙碌碌的样子。他打开登记薄,翻阅里面的登记卡。我把电话机还给他的时候,他迅速地朝我笑笑,做出一副对工作不耐烦的样子。
30)有一天,我坐在大门口的地板上打电话,将听筒夹在肩膀和下巴之间,一面从烟盒里往外掏香烟,我突然看见那对法国夫妇走进旅馆。他们在总台前停下来,拿了房间钥匙,他们准备回房间去。在走过我面前时,从容不迫地交谈着(我的看法是他们到威尼斯来的目的像一九五九年那次一样是为了做%爱)。
31)每次用餐完毕,我都要去酒吧转一圈。我从桌子上拿些杂志。回到房间后,我躺在床上,随手翻阅这些杂志。
32)我什么也不干。我一直在等爱德蒙松的电话。我不敢离开旅馆,怕错过了她的电话,我连午睡也不睡了,也不再在浴室里磨蹭。我常常坐在大门口的椅子上,就在总台服务员的对面等着她的电话(我需要感到自己离她越近越好)。
33)爱德蒙松越来越频繁地打电话给我。我们通话的时候,有时双方都长时间地保持沉默。我特别喜爱这种时刻。我紧贴电话,努力想听到她的气息和呼吸声。当她打破沉默的那一刻,我能感到她的声音里带有水蒸气。
34)在电话里,爱德蒙松对我非常温柔。她在我需要她时始终安慰我。但她弄不懂我为什么不回到巴黎去。当她问起我这个问题时,我只是大声地重复说。为什么我不回巴黎?是啊,她说道,为什么?有什么原因吗?是否有个我能够说得出来的理由?不,没有。
35)爱德蒙松终于来意大利找我了。
36)我去车站接她。我在列车时刻表上再一次证实了她乘坐的那趟列车抵达的时间,然后我提前去了车站。我走出车站,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天气很冷。坐在台阶上等候的总共四个人,都穿得严严实实。坐在我边上的是位老太太,毫无疑问是个英国人,她正在背包里仔细地整理一件毛衣。还有一位军人,双腿搁在手提箱上,抽着烟。我不停地看时间,十九点十七分不到,我站起身向月台走。
37)列车晚点两个半小时。我的周围突然出现了闹哄哄的场面:车门开启的声音,行李箱撞击地面的声音,人声鼎沸,喊声震耳。许多人走过我的面前,我被人群推挤着。我在月台上等候,站得笔直,头抬得高高的。爱德蒙松一看见我,马上用手里的网球拍向我挥舞,大摇大摆地向我走来。她的双颊鼓起,向我微笑着。她向我跑过来,我等着她。她吻了我的脸,还夸奖我的头发好干净。
38)我们跟在其他旅客后面肩并肩地向车站出口处走去。我拿着她的手提箱。我们不停地看看对方,偷偷地、温柔地四日相对。我们一句话也不说,走到车站大厅里,爱德蒙松停下来,她解开我的大衣,把手伸进我的衣服下面,抚摸我的胸口。还是她先重新迈开步子。她转过身来朝我笑笑,她的牙齿上有小小的一丝口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