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它的嘴巴
”乔问。
马索似乎真的被这个问题搞得很困惑。他头歪向一侧看着乔,一抹淡淡的好奇微笑浮上嘴唇。那微笑扩大了,转为出声的轻笑。他摇了几下头,竖起两根手指向乔行礼,朝墙边等着他的手下走去。
在访客室,汤马斯看着儿子一拐一拐走过来坐下。
“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家伙拿刀戳了我的腿。”
“为什么?”
乔摇摇头。他的手掌滑过桌面,汤马斯看到底下的那张纸。他伸手覆盖着儿子的手片刻,体会着那种触感,试图回想自己为什么十多年来都没再体验过这种滋味。他拿了那张纸条,放进口袋。然后看着乔深深的黑眼圈和颓丧的神情,忽然间完全懂了。
“有人要我办事,”他说。
乔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谁交代的,乔瑟夫?”
“马索·裴司卡托瑞。”
汤马斯往后靠坐,问自己有多爱这个儿子。
乔看出他眼中的疑问。“别跟我说你有多干净,老爸。”
“我向来跟文明人做文明事。但你现在是要求我听一群才刚脱离洞穴的拉丁佬控制。”
“不是听他们控制。”
“不是吗?那这张纸上是什么?”
“一个地址。”
“只是一个地址?”
“没错。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父亲点了几下头,从鼻子里呼出气来。“因为你是小孩。有个义大利佬给了你一个地址,叫你交给你的警方高官父亲,你不明白这个地址唯一的意思,就是敌手的违禁品地点。”
“什么违禁品?”
“最可能是装满了烈酒的仓库。”他父亲看着天花板。一手抚过整齐的白发。
“他说就这一次。”
他父亲朝他露出恶意的微笑。“你还真相信呢。”
他离开监狱。
在一片化学气味中,他沿着小径走向他的车。烟雾从工厂烟囱冒出来。大部分时候是深灰色的,但是把天空染成褐色,泥土染成黑色。火车沿着工厂外围噗噗前进;出于某种奇怪的原因,令汤马斯想到一群狼围着医疗帐篷绕行。
当警察这些年来,他送过至少一千人到这个监狱里。其中很多就死在这些花岗岩墙内。如果他们入狱前对人性还抱着幻想的话,进去后也立刻烟消云散了。里头的犯人太多、警卫太少,因而整个监狱不像个监狱,倒比较像是垃圾场或动物训练场。如果你进去时是个人,离开时就会成为野兽。如果你进去时是野兽,离开时技巧会更厉害。
他怕这个儿子太软弱了。尽管多年来不走正途、不守法,不听从汤马斯或几乎任何规则,但乔瑟夫一直是三个孩子里最坦白的。即使他穿着沉重的冬天大衣,你也能看透他的心。
汤马斯来到小径尽头的一个紧急报案电话箱前,用连在怀表表链上的钥匙打开箱子。他看着手里那个地址。蓝丘大道一四一七号,在马塔潘区,犹太人的地盘。这表示那个仓库大概是杰可布·罗森的,他是亚伯,怀特的供货人之一。
怀特已经回波士顿了。他一天牢都没坐,大概是因为他雇了杰克·德贾维斯当辩护律师。
汤马斯回头望着他儿子如今称之为家的那座监狱。这是个悲剧,但并不意外。多年来,尽管汤马斯奋力反对,他儿子还是选了这条导致他入狱的路。如果汤马斯用了这个电话箱,他就一辈子摆脱不了裴司卡托瑞帮、摆脱不了义大利人了——这个民族曾把无政府主义及其炸弹客、暗杀刺客,还有黑手党带来美国,目前根据传言,他们组织了某种所谓的“沉默联盟”,想要霸占整个私酒业。
而他还要给他们更多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