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以我们最崇高的名义
河岸塔格特大桥的交汇点突然之间变得遥不可及。
不对,他又想道,还不仅仅是这些。他必须承认,眼前总是晃动着什么画面,带着一种令他既抓不住又无法驱散的不安的感觉;它们实在是模糊得难以认清,又莫名其妙地没法赶走。一幅画面就是他们两个多小时前没有停靠的小站:他注意到空旷的站台,以及站上候车室明亮的窗户;那灯光来自空无一人的房间;车站内外见不到一个人影。另一幅画面是他们途经的下一个小站:站台上挤满了骚动的暴徒。眼下,他们已经远离了任何一个车站的灯火。
他必须让彗星快车离开此地,他想。他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的迫切,为什么将彗星快车重新开通会显得如此至关重要。在它空荡荡的车厢里,只坐了寥寥无几的乘客;人们已经无处可去,无事可做。他的努力并不是为了他们;他也说不出究竟是为了谁。只有两句话在他的脑子里回响,在用祷告般的含混和决绝的尖刻回答着他。一句话在说:联结起海洋,直到永远——另一句话则是:别让它垮了!
一个钟头之后,列车长回来了,他带来了司炉工,那个人的脸色异常难看。
“威勒斯先生,”司炉工慢吞吞地说,“分区的总部没人接电话。”
艾迪·威勒斯坐了起来,尽管他的脑子仍不愿意相信,但还是突然明白过来,这正是他莫名其妙地预感到的情况。“这不可能!”他沉着嗓子说;司炉工望着他,没有动地方。“肯定是轨道边的电话坏了。”
“不是,威勒斯先生,电话是好好的,没有问题,出问题的是分区总部。我是说,那里没人接电话,或者,谁都懒得去接。”
“可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
司炉工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如今这种时候,人们对任何事故都不会感到意外。
艾迪·威勒斯站起身来,“沿整个火车走一遍,”他向列车长吩咐着,“去敲所有住了人的车厢,看看车上有没有电机工程师。”
“是。”
艾迪明白,他们和自己一样都觉得找不出来;他们见过的那些昏昏沉沉、行尸走肉般的乘客里不会有这样的人。“走啊。”他转过身向司炉工命令道。
他们一起爬上了火车头。头发花白的列车司机正坐在座位上望着仙人掌发呆。车头的大灯亮着,一动不动,笔直地射进黑夜,灯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渐渐模糊的枕木。
“咱们试着来查一查故障在哪里,”艾迪边脱外套边说,声音既像是命令,又如同是在乞求,“咱们再好好查一查。”
“是。”司机既不反感、也不抱任何希望地回答。
司机已经绞尽脑汁;他查过了每一处他能想到的地方。他在机器上下敲打了个遍,将零件松开再拧紧,卸下再装回去,将发动机拆来拆去,就像一个拆开了钟表的孩子,只是不像孩子那样坚信会有办法。
司炉工不断地从机车的窗户里探出头去,望向沉寂的黑夜,他打着冷战,似乎感觉到了渐冷的夜色。
“别担心,”艾迪带着一副很有信心的口气说道,“我们必须尽力而为,不过我们要是没办法的话,他们早晚都会派人来帮我们,他们不会把火车丢在外面不管。”
“他们过去是不会。”司炉工说。
司机不时抬起他那满是油污的脸,望着艾迪·威勒斯沾满油污的面孔和衬衣,“这有什么用啊,威勒斯先生?”他问。
“我们不能让它垮掉!”艾迪厉声答道;他隐隐地感到,他指的不仅仅是彗星列车……也不仅仅是铁路。
艾迪·威勒斯从车头摸索到联结着发动机的三节车身,然后又摸索回来,他的手碰出了血,衬衣贴住了后背,拼命回想着他对于发动机的所有记忆,回想着他在大学里学过的一切,以及更早的